睡不着。
鼻尖萦绕着久散不掉的血气，只要闭上眼睛就是族人尸体痛苦狰狞的面容。
宇智波的天才……不，现在应该称他为宇智波的遗孤，脸色苍白，冷漠地盯着窗帘上的黑影。
窗外高大乔木的树枝投出长长的影子，投影在窗帘上，扭出一个狰狞的姿势。
仿佛昨晚挥舞屠刀的熟悉身影。
因为这个联想，佐助再度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灼烧与痛苦。
然而眼泪已经流干了，即使此刻他再怎么悲恸，枯竭的泪腺也压榨不出半点水分。
就在此时，病房外传来纷乱的奔跑声。
这个声音很熟悉，过去他总能敏锐的辨识出来者身份，然后佯装镇定地看过去。
但今天他不需要伪装了。
佐助厌倦地发现，自己甚至连眼珠也没有转动。
门外熟悉的女孩嗓音响起，随后是一阵争执声。
“让我进去，我是的佐助最好的朋友。”
“抱歉哦小妹妹，现在任何人不能靠近病人，这是医院的规定。”
“你不用管，让天花板上挂着的那位暗部下来跟我讲这件事——当我不知道他们在么？”
“……”
沉闷的嗓音响起：“这是火影大人的吩咐。”
“我真是——通灵之术！老师，你来和这帮人交涉，我怕我忍不住要打架。”
“让开吧玄间，如果琴乃真对我下命令，你们挡不住的。”
陌生的女人嗓音道：“而且我也很关心小佐助。”
女人似乎权威很高。
那些自他醒来后便一直监视，不许任何人接近的暗部居然顺从地让开路。
……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一缕温和的光线自走廊照入，给这昏暗冰冷病房的带来些许暖意。
“佐
助？“琴乃轻声唤道。
她在外面对暗部飞扬跋扈，口吻相当不客气，可进入这间病房后，便像是被施加了什么神奇的封印。
佐助是骄傲自信的天才，如玉石般清白，却在昨夜被最敬爱的兄长生生玷污折断。
只是一夜过去，男孩便似乎大病一场，整个人都消瘦孤峭，如同海岸边的礁石。
他的查克拉变得更加阴冷了。
【姓名：宇智波佐助】
【查克拉总量：16832点】
相比昨日，翻了整整六倍。
但琴乃高兴不起来，佐助查克拉增加的越多，她便越能意识到对方遭受了怎样的残酷折磨。
她一反往常，欲言又止的小心模样似乎刺痛了佐助。
“你来做什么？”男孩冷冷道。
“你今天没有来上课，我很担心。”
琴乃顿了顿，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话语，哪怕只有一粒灰尘的重量，都能将佐助压倒。
她深吸气，接下来声音就像羽毛一样轻柔。
“你们家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佐助没有说话，只是冷冷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漆黑的眼瞳如同化不开的墨，所有光芒投射进去都只会被无声吞噬。
“你是来可怜我的？”
深入骨髓灵魂的绝望疼痛完整地从佐助目光传达过来。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尖锐地与人说话。
刺痛别人，对他自己更是毫不留情地撕裂。
这不是文字游戏，面对佐助所需的勇气比琴乃想象得更多。
病房消毒水与难言的压力呛得她快窒息。
但她还好。
只是每每想到佐助在这种血腥痛苦耻辱绝望的气氛中又煎熬过一秒，自责与痛恨便如苦水从她心底涌起。
必须尽快终结这个令他痛苦的世界。
琴乃深吸气，一把攥住他没有输液的左手。
她耗尽毕生的冷酷，快速而坚决地说。
“我要问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宇智波鼬那个畜生去了哪里，昨晚的具体经过！”
佐助睁大了眼睛，惊怒的眼神如同见到夜叉恶鬼。
但凡有点同理心的人此刻都不会问这么残忍的问题——甚至木叶暗部都不会。
可佐助最好的朋友，长久暗恋的女孩漩涡琴乃会。
佐助定定看着她，被刺痛最初的愤怒狂躁过去，继而生出的是荒谬。
漩涡琴乃又在搞什么？
世上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
明明遭逢不幸的是自己，可眼前逼问如此冷酷问题的女孩却满含泪水，仿佛痛苦贯彻身体，灵魂都泛起苦味，仿佛她才是承受一切不幸的人。
他平静道：“一直以来，你不是都更在意鸣人么？”
说完这句，佐助意外地在琴乃脸上看到悔恨神色。
“告诉我吧。”
琴乃紧紧握着他的手，泪水终于滚落。
她的嗓音透着对宇智波鼬刻骨的憎恶：“我会为你报仇，我会杀掉那个畜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怎么可能来得及。
他亲眼看到族人的尸体，那个男人在他脑海中将杀死父母的画面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因为回忆冲击性的画面，佐助瞳孔紧缩，几乎要干呕出来。
但琴乃死死攥住她的手，泪珠砸在他的手背上，他奇异地从她泪水中汲取到力量。
佐助轻声开口。
“昨天晚上，我练习手里剑回来……满地的尸体，我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的每个字音都像是黄泉之门洞开，尸体凄惶的哭喊。
但女孩始终紧攥着他的手，温柔而坚决的与他对视。
他看到随着自己的讲述，她痛苦悔恨的泪水大颗滚落，也看到她眼中泪流满面的自己。
“我知道了。”说完最后，琴乃紧紧地拥抱了他，“一切都会好的。”
她没有强求佐助将最不堪的记忆讲出来，那是对受害者的二次伤害。
只要大体明白宇智波鼬行动过程就好。
佐助将脸深深埋在女孩纤薄的肩头，仿佛搁浅的鱼大口呼吸，勉强讲述昨晚的一切让他再度陷入崩溃。
因为他们的动作，手背似乎跑针了，但谁也没顾上。
过了半晌，佐助的呼吸终于缓过来，他意识到琴乃绝不会无缘无故逼问他昨晚的经历。
“你要做什么？”
“不要怕。”
“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佐助推开她，接着抓住她的手臂，厉声追问道。
“我要去做能让佐助明年和我一起看樱花的事。”
她说着一如既往的中二可笑的话语，神色却无比严肃，有着一如既往让人想要相信的荒诞魅力。
“别开玩笑了，那个男人、他的力量——”佐助对此难以启齿不愿承认，但他更不想琴乃去送死。
漩涡琴乃是天才，但现在的她和宇智波鼬的力量差太多了。
琴乃感受到了他的恐惧战栗。
昨晚的宇智波鼬给佐助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她心中抽痛。
她重申：“你以后都不用怕了。”
“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会永远站在佐助这一边。”
“放心吧，我找到解决办法了。而且……”
女孩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珠，目露坚定：“总之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琴乃唰得一把拉开病房窗户，干脆地跳了出去，身影没入无边雨幕。
佐助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
狂风吹入纷乱雨水，打湿了男孩的面庞。
*
琴乃第一个怀疑对象是卡卡西。
她的神乐心眼能够笼罩半径五十公里范围，因此她很快找到正在家里等她的卡卡西。
平时这个时间点，如果卡卡西没有出任务，往往在家里做家务煮饭。
但今天他什么也没做，穿着上忍马甲，拿着本自来也所著的《坚强毅力忍传》阅读。
雨天读书，颇有意趣。
“回来了？”他抬眸道，“伊鲁卡说你没有上课，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目光落在琴乃湿漉漉的头发，与狼狈倔强的面庞上。
上忍的口吻悄然软了下来：“怎么都不打伞呢？会生病的。”
“顾不上，我刚才见过佐助了。”琴乃干脆开口。
“嗯。”
“昨晚你没在家，凌晨才回来，是和其他暗部一起去了宇智波族地么？”
“……”
昨天她修炼很累，卡卡西晚饭说有任务时也没在意，现在想来，她就不该放松的。
“你什么也不准备说？”琴乃单刀直入，“宇智波内乱到底怎么回事？你对佐助族人动手了？”
“暗部应当保守机密。”
“刚才暗部也不许我进病房看佐助，但玖辛奈老师开口后，他们还是让我进了。”
卡卡西口吻透出几分无奈：“这不一样。”
琴乃拧眉盯着他。
宇智波一族大约有八百人上下，哪怕是八百头猪鼬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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