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吵到自己,我说话的声音比往常更轻盈,还没掰回来的发音带着轻重音错落的奇异,用我自己的词库形容的话,很像哈利波特电影里的小月亮卢娜。
我想,奥雷格前后跟随三个王征战,死了又活,什么场面没见过。
奥雷格……还真没见过这场面。
我有些迷惑,难道我没告诉他我要去换张脸的事情——好像还真没有。
我好像只通知了他要去做个梦,但具体是什么效果的梦因为不确定所以就没说。所以在奥雷格看来就是,自家说着要去睡觉做梦的主君一醒来,听力恢复了不说,还换了张脸——只是换脸还保守了,简直就是整个脑袋连同全身的骨骼肌肉都变了,说是脱胎换骨都不为过。
奥雷格看着表情不变,实际上——
实际上他人也没走,他只是在思考。
头脑风暴加思维延展,留中处理的信息在得到肯定的一瞬间自行排列组合开始演绎,几个猜想被否认,几个猜想又重新被提出。还是那句话,太敏锐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我托着下巴耐心地等奥雷格回神,并且思考这张捏脸难道真的那么恐怖?该不会又漏癫火了?不可能啊,我现在敢肯定地说,我控制这玩意可好了。
那难不成是……欧亚审美的差异?
就像老中喜欢白毛,更喜欢清澈空灵的小月亮卢娜,但是西方那边更倾向于评价她为“疯疯癫癫的姑娘”。
这张捏脸完全为我的审美下的产物,轮廓和五官明明没有特别差异,组合起来却带着奇异的非人感,浅灰瞳色和金色泪痕更加重了这种感觉。原本亚裔的轮廓不仅柔化了那种矛盾感,还分担了一部分的视线聚焦点,不像现在,呃……
我思考着用比喻形容:……成了精的摄魂怪?
“什么摄魂怪?”奥雷格问。
我这才发现因为还没习惯说话能听到声音,把心里想的说出了口。
我表现出来对细微声音的敏感,让奥雷格很谨慎也跟着我放低了声音,男性的声带振动与喉腔共鸣,唇舌与牙齿碰撞,气流穿过……我扶额。
打住,打住。
好糟糕的后遗症。
“一种吸食快乐,带来恐惧,通过亲吻吃掉人类灵魂的斗篷怪。”我锐评:“你看我的眼神让我以为自己是一只摄魂怪。”
奥雷格:“……?”他看来在很努力地消化我的那段话。
我不太快乐地盯着他,感觉爱好被浅浅冒犯了:“这副模样的我很怪异吗,士兵。”
“并没有,长官。”士兵条件反射地回答,随后在我越发摄魂怪的注视下,脊背越挺越直,“……我只是在思考,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您。”
“真正的?噢,”我恍然,先是慢半拍地手动屏蔽掉那边躺着的两个家伙突然加快的心跳和呼吸,然后才很认真地给出了问题的答案:“要看怎么定位了,宏观地讲,其实都是,只不过分别处于不同阶段而已。”
需要强调一下,从醒来到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而且是那种没有加工,也没有任何遮掩的真话。至于原因?失聪后遗症,在不特意关注的情况下,我暂时还分不清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为了防止翻车,只能心口如一。
现在的我是最坦诚也最好套话的我。
但我没想到仅仅凭借两个来回,奥雷格就抓到了似是而非的猜测,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沉吟一瞬,随后用“今天天气真好”的语气,问道:“现在的样子,是您在‘过去的现在’时候的模样?”
“……”我委婉地:“你出必杀技的时候也这样不打招呼的吗?”
他就这样问出来了?都不铺垫一下?
奥雷格语调平直:“通俗来讲,我并没有必杀技,当然如果必要,任何一个下一击都可以是。”
原本还在纠结的我顿时赞同之:“很好,看来我们有相同的作战观。”
奥雷格:“我的荣幸,长官。”
我:“失礼,叫女士。”
奥雷格:“遵命,女士。”
我微笑:“很好,那我说是,只不过并非回到过去,而是重新开始。”
猝不及防被我的摊牌……虽然只是三分之一摊牌给砸得满头包,奥雷格:“……”
我的微笑仿佛焊在脸上:“作战观所见略同?士兵。”
来看看什么才是0帧起手,毫无施法前摇!
奥雷格:“……我的荣幸,女士。”
我的嘴角于是软化,眼睛也弯了起来:“梅琳娜回来的时候该生气了,你居然比她更早确认真相的一部分,哼哼,谁让她中途离队。”
奥雷格明智地不发表意见,他试图从我手里要回头盔。
我很困惑:“你看着也不像是不带头盔就没法行走的样子啊?”
奥雷格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一眼,见我非要一个答案,只得说道:“您看起来有些拘谨。”
我眨眨眼,我的确是有些不习惯面对有头有脸的失乡骑士,也有些紧张。
奥雷格察觉到了,所以他认为他的脸上得长着头盔才行?
我渐渐地品出味来。
失乡骑士察言观色的能力绝对不同寻常。
就好比当初他一介被归树的骨灰,刚被我从树根挖出来大梦乍醒,就能察觉出当时的我情绪上的异样,比我本人都要早地意识到那个状态的我特别排斥、且抗拒高智慧的生命体,于是就这样硬生生扮演失智哑巴战斗耗材,一个只会战斗的肉盾和尖刀……
总感觉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卓尔不凡,就我一个仗着游戏老本在摸爬滚打……仅有的外挂超强但露头就会被封号。
好惨一我。
想明白奥雷格用意的我正色:“是这样的,首先不是因为我怂,其次……”
“其次,”我表情严肃地阐述自己的观点,仿佛身处论文答辩现场:“当过于明显的两性差异出现,已成型的关系就不可避免地会遭遇考验,这一点,在众多的先例中得以证实——以上都是废话,我当然没有怀疑你心思不纯,主要是我自己,哦你别误会不是我也你想的那个意思,主要是我自己有间歇性的焦虑性社交障碍。”
俗称社恐。
你问我在交界地闯成这样的我还社恐?当然啊因为和我打交道的那些人我都见过啊,我知道他们的喜好和禁忌,知晓他们的事迹和未来,就连死亡都与我息息相关,在PTSD面试前,社恐又是哪颗小草莓?
奥雷格才是我二周目开始认识的,面具下的奥雷格就更加陌生了,这种情况我社恐犯了,有问题?
没有!
奥雷格接过失而复得的头盔,动作利落地扣好,全程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冗余,杂音甚至是摩擦音都没有。
戴回头盔的奥雷格又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骑士。
我悄摸摸地松了口气。
经过这一会的缓冲,我已经逐渐适应充斥着声音的世界,正在逐渐找回之前的状态。
不过,既然这边结束了……
我:“你俩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咚咚咚咚,心跳声吵到我了!
【作者有话说】
小春:掩盖一个真相的方法是爆出另一个真相。(推不存在的眼镜)(邪魅一笑)
奥雷格:……
沉默是今晚的奥雷格。
第142章 您的龙娘已上线
◎哥哥有的,弟弟也要有◎
两颗狗狗祟祟的脑袋在空中相撞,发出结实的一声“砰”,睡得鬼迷日眼的褪色者互相捂着头从墙角滚出来。
我没眼看:“你们醒了不过来,在那干嘛?”
莱利捂着被大山羊角创出的豁口,声音不确定:“啊?过去?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哪里听不得?”我眼刀飞向他:“我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没有没有,”莱利甩头甩得呲呲冒血,“那我……光明正大地听?”
“滚过来。”
“哎好嘞!”
莱利麻溜地滑过来,路过时顺手拉上大角。
我目光不动声色地划过表情严肃的大山羊骑士——从刚刚开始他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别管,他在发呆。”莱利云:“大角笨的很,这副模样也就糊弄一下别人。”
我:“?”行。
鉴于当事人之一的大角还在404notfound,我没提要紧事,简单地问问大赐福的变化。
流浪商人会隔一段时间送来情报,他们游离在交界地之外,身份的便利使得他们在隐秘事件的深挖上的确很有一套,但是在一些官方性或者个人性的事情上就显得有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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