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觉得要想打赢一场战争，取胜的关键是什么？”
“回大王，要想赢下一场战争，取胜的关键有很多因素。诸如后勤粮草、军队质量和士气、战略、战术等等。其中最为关键的还要看后勤以及军队的质量和士气。”
商容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臣，这番话说的很在点上。虽然是文臣却也将基本的战争取胜关键一一描述了出来。
林狩点了点头，继续道：“爱卿说的不错，这无论是后勤的粮草生产供应，还是军队质量和士气，都与人力息息相关。可每年殉葬祭祀死去的奴隶却数以万计，粗略算来，仅在去年一年时间里，整个大商便有近四万名奴隶被活埋用以殉葬祭祀。
爱卿，你说这算不算是对国力的消耗呢？”
“大王此番言论见解独到，老臣惭愧。这确实是对国力的消耗，只是殉葬祭祀一直以来皆是使用奴隶，毕竟牛羊太过于昂贵，只有奴隶是最为便宜的。”
——牛羊太过于昂贵，只有奴隶是最为便宜的。
这样的话听的林狩刺耳无比，人命比畜生还贱，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仔细想来这个世道的底色就是如此黑暗。
“爱卿，这次夏季祭祀，孤决定用陶人做俑，代替奴隶来祭祀先祖。你看如何？”
话说到了这里，商容也算是明白林狩这次单独喊他过来是为的什么了。
活人祭祀残忍冷酷，他年轻时候也曾看不惯这样的习俗，可后来见得多了便也麻木了，慢慢的就习惯了。
眼下见林狩提出这样的想法，他也不难理解。
“大王想法是好的，可就算是老臣同意了，比干和文武百官们恐怕也不一定会认可。”
“爱卿所说的，孤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在孤看来，爱卿和王叔是文武百官的表率，只要爱卿和王叔同意了，那么他们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这话说的不错，只是一切真的能像他所说的那样吗？
商容不敢想，他已经老了，早已经失去了年轻时候的热血，也早已经失去了挑战未知的勇气。
他怔看着眼前的帝辛，看着他风华正茂自信从容运筹帷幄的模样，竟是鼻尖一阵微酸。
这让商容不禁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当年的他不也是如此么？
商容眨了眨眸子，深吸了口气：“大王所言甚是，老臣一切听大王吩咐。”
第26章 占卜
搞定了商容，接下来便是比干了。
每每想起比干来，林狩的第一印象还是——哦，是那个没心的家伙。这里就不得不说一句封神演义影视剧的强大之处了。
当然，现在的比干有心，不仅有心，还很有心眼。
比干做事认真也相当谨慎，每每其他大臣都找不到差错的时候，他还能从中找到几个谬误来。
林狩也对他很有好感，不过有好感的同时也带了几分敬畏，因为这样的人同时也是难以驾驭的。
作为君主知人善用是最基本的本事，驾驭群臣之术也是其中之一。
为了能够顺利说服比干，林狩想了很久，做足了充分的准备，这才让宫人召他。
只是让林狩没想到的是，比干听了他的话当即点头喊了声大王英明。
直听得林狩睁圆了眼睛，这让他实在是有些不敢置信，在他看来反对声音最大的应该正是比干才对。
毕竟比干身为王族重臣，可以说是朝中王族势力的代表，肩负着王族势力的利益。况且此事又与祭祀先王有关。
林狩扬了扬眉头，又问了一句：“孤方才说的政策王叔还有其他看法吗？”
比干站的很直，神态镇定自若：“大王仁慈，怜悯生命，为奴隶寻求活路，这是奴隶的福气。大王为苍生考虑，施行仁政，百姓有福，臣自当支持大王。”
“孤还以为王叔这关会很难，没想到王叔这么快就答应了，这倒是让孤有些惊讶了。”
“想必大王先前召见丞相时说的也是这样的事情吧？既然大王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与决心，臣又岂能横加阻拦？”
见比干这样讲了，那他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比干与他利益一致，都是被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也没什么可怀疑的。
翌日早朝，待朝议快要进入尾声的时候。
林狩便当着文武百官提了夏季祭祀用俑人替代奴隶的法令。
林狩刚一说完，众大臣纷纷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立即便有七八位臣子跪地大呼不可，随后又另有六七个臣子大声支持林狩的决定。
这些支持的臣子是和商容一党的，他们也都提前在私下里互相通了气。
一时间朝堂之上你来我往互相辩驳，竟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在这个时候众人便将视线看向了比干。
毕竟比干乃商朝重臣又是王族利益的代表。
一直不曾言语的比干此时上前走了一步，拱手却道：“大王，用俑人代替奴隶，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骤然改变奴隶祭祀，改变祖宗之法，恐怕不妥。奴隶类比牲畜，如果只是为了奴隶的性命着想，那岂不是多此一举么？”
林狩被他的话语给呛住了，明明昨天这家伙还说好好好，今天就说多此一举……
林狩并不理解他为何要突然反水，心中隐隐带了几分火气：“王叔，此事与国力有关，又怎么会是多此一举呢？”
比干笑了笑看向了底下众人，扬声道：“这到底是不是多此一举，这条法令到底对稳固大商社稷有没有利，不如让大巫占卜，以示吉凶，各位大臣们意下如何？”
商朝民众向来迷信，占卜便也相应的有着崇高的地位。
商王举棋不定的事情便让大巫占卜再做决定。臣子们互相辩论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便也让大巫占卜。
眼下见比干提出占卜，底下大臣们便也纷纷拱手赞同。
“大王，您觉得如何呢？”比干看向了林狩等着他的回复。
众大臣都同意了，商容也不再辩驳直接默认，即便他不想让运气这种无法掌控的东西来主宰事情的发展，可此时此刻林狩骑虎难下，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大巫占卜的仪式被安排在了第二天的大巫殿进行，众大臣们也纷纷有序的到场围观见证占卜仪式。
进行占卜的大巫咸仪早早的便做足了准备。等到众人抵达的时候，她已然画好了妆容，穿了一身漂亮又带着神秘符号的衣裙。
她的妆容精致又庄严，面上涂抹着几样朱红色彩，看起来颇有几分惊人之美。
在众人的围观下，咸仪先是杀龟取骨，随后便在龟骨正面上雕刻文字内容，在龟骨背后整齐有序的钻凿了十八个不穿透的圆孔。
至此，占卜前的准备工作才算做好了。
这时候咸仪才让人端来了一盆篝火以及十八根细长圆木。
占卜仪式庄重而神秘，众大臣们静心凝神，屏息以待。
所谓占卜，便是将烧红的细长圆木在钻凿过的不穿透的圆孔里旋转烧烫，这时候甲骨正面会因受热而开裂，出现“卜”字裂纹。
这便是所谓的兆纹。
咸仪手拿细长圆木钻烫龟骨，待十八根细长圆木全部用了一遍，甲骨正面也出现了数道裂纹。
仪式结束，咸仪仔细看了看甲骨裂纹，当下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起了吉凶。
“以俑人代替奴隶祭祀，吉。”
咸仪的声音很是好听，此时此刻便犹如仙乐一般清脆悦耳。
林狩一直高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占卜结果明明白白的显示着，眼下反对的大臣们也是不服不行。
仪式结束，围观人群也陆陆续续散了，林狩等人群散尽，这才喊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咸仪。
“爱卿可否将方才的龟甲拿给孤看看？”
“当然可以。”咸仪垂首，从木盒里将占卜的龟甲拿递给了林狩。
“大王请过目。”
方才咸仪占卜的时候，林狩离的最近，全程看完了占卜流程。现在再看一遍龟甲，也只是想确定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想。
龟骨沉甸甸的，约有一只手掌的长度，正面刻有卜辞，背后则是旋钻的痕迹。旋钻痕迹有深有浅，虽然是很轻微的幅度变化，但是只要仔细观察便也不难发现。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甲骨占卜可以人为操纵甲骨的裂纹变化，进而得到想要的兆纹。
林狩深深看了咸仪一眼，不太明白为何她会出手相帮。
除了初遇和后来的借书，他与咸仪几乎没有多少交集，就连见面的次数也少得可怜，他想不到自己与她之间有什么更深的友谊。
“爱卿为何要出手帮孤？”
“回大王，这是比干大人的意思。前天傍晚比干大人便来找过微臣说了这事。”
见她说起比干，林狩不禁扬了眉，也突然理解了他为何要在大殿上“突然反水”……
原来竟是有这一手准备，他竟然差点怪罪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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