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调拔高且尖锐，刺耳无比。
雾岛露娜揪住芹泽克也的领带，把他人向下拉到同等高度，并且生气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对人摆出可控操控的好人样子，为什么要露出什么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可怜鬼气场？
可芹泽克也正在艰难又狼狈地在领带夹击气管下保持呼吸，没有听清她的一连串问话。
雾岛露娜越说越难以控制情绪，目光对视间，脆弱的泪光已经聚在眼底，不管是虚张声势还是愤恨不平，她用力地以眼泪控诉他。
“就是这样，才会被别人欺骗，纠缠，侵凌，已经是这样子的人还要不自量力，你以为自己是谁？”
“装模作样又忍不住的样子实在太可笑了。”
“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芹泽克也怔住。
他忍住心里的不适，伸手去安抚嚎啕哭泣的少女，手指刚竖起，被挥开，张嘴，被对方的哭嚎盖住。
他完全没办法让她情绪稳定下来。
雾岛露娜站在店门口，众人的目光下，旁若无人地大哭。
她从来就是这样偏激，和无所谓。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视线中心的芹泽克也感觉周围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不禁感到剧烈的排斥恐惧感。
夜晚巡逻的警察也来到人群中，询问情况。
芹泽克也再一慌神，雾岛露娜不见了。
她引起的事件，而她却趁机消失了。
接着，巡警按住芹泽克也的肩头，语气强硬地询问：“喂！你，什么情况？”
……
芹泽克也摆脱难缠的巡警，身心疲惫，身上还带着雾岛露娜的制服包，穿过楼道拐角，回到了家门口。
雾岛露娜也在门口。
他掏出钥匙开门时，她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芹泽克也见过那副样子，上次雾岛露娜大闹完游戏厅以后，就是这样的后知后觉地知错的可怜样子。
芹泽克也打开房门，顿了一下，说：“露娜，回家吧。”
“对不起。”
第25章 救她爱她
他没回答。
雾岛露娜的所言所行，令芹泽克也感到受伤。
未能听见原谅的雾岛露娜冷不丁直勾勾盯着他，吐字：“骗子。”
芹泽克也手中白伞突然打开。
他对雾岛露娜举起白伞，以对抗捍御的形式。
四周萦绕着莫可名状的气流，以伞面为界，冲向雾岛露娜。
雾岛露娜感受到那股气场，顿感惊遽，连连后退，直至后背撞到墙面，她不禁跌坐地面。
芹泽克也持白伞，眼眸阴冷，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他蹲下，伞倾盖，将雾岛露娜彻底覆压。
“我骗你什么了？”
雾岛露娜觉察不妙，立刻装起可怜来，整个人对芹泽克也呈现极度讨好的身态。
“你答应过要爱露娜。”
她的声音软着，对芹泽克也举起手腕，并着、摊开，拘束地放在胸前。
姿势如同自愿被抓获的小兽。
而她的双眼，眼波流转中夹杂着丝缕幽暗的蠢蠢欲动，竟也像小兽才会拥有的眸子。
芹泽克也不由皱眉。
视线的战争里，芹泽克也率先移走了目光。
白伞呈打开样式，被房屋主人放在玄关门口晾干。
浴室门的毛玻璃里透出暖黄又暗淡的灯光，映照在芹泽克也的脸上。
雾岛露娜在里面泡澡。
今天外面下了雨，而芹泽克也看网上说泡澡可以阻挡风邪入侵。
趁此时间，他去摸了摸玄关口的白色伞面，确认已经干透，继而将伞收起。
浴室的门忽然打开，水雾氤氲而出。
雾岛露娜从浴室走出，绑着可爱的高丸子头还围着绒且蓬的浴巾，且明显心情愉快。
“露娜泡好了哦，芹泽先生可以接着去了。”
她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脑袋也晕乎乎的，就像被泡成了一颗温水肥皂泡泡般的存在。
肥皂泡处于要破不破的状态，舒服，缥缈。
“来了。”
芹泽克也说着，把伞醒目地靠在门边，打算明早带去灵类咨询所。
而后，他进入空气里满是水雾漂浮的浴室。
同一缸水。
倒不是要泡少女的洗澡水这种变态癖好，而是习惯的家庭文化使然，且泡澡前，每个家庭成员也会先经过淋浴，去除身体一天下来的污秽，再以干净的躯体进入浴缸。
芹泽克也泡完澡后，负责打理了浴室，在浴缸里找到雾岛露娜乱七八糟的饰品……他被刺得跳脚。
还没几天，芹泽克也已经怀疑家里到处都是这种小型暗器。
他走出浴室，看到了沙发上已经熟睡的雾岛露娜。
她换了材质舒适的睡衣。
雾岛露娜睡得安稳、香甜，身体侧卧缩在沙发夹角，被子只有一角被她胳膊搂住、大腿夹住，大半截身体都暴露在外面。
芹泽克也小心翼翼靠近雾岛露娜，打算给她盖好棉被。
或者说他以为会发生什么。
可什么也没发生。
夜晚太安静了。
卧室床上，芹泽克也辗转反侧。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毫无困意。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发怔。
视线浮沉在黑夜的阴影里。
一会，客厅仿佛传来细碎的动静，芹泽克也终于忍不住闭眼。
抛却视力，黑暗中的听觉更加敏锐。
他能感受到自己呼吸时身体轻微的起伏，耳膜的振动声，冰箱的马达声，窗外马路上，车辆的驶过声。
芹泽克也没等来什么。
原来只是风吹过，客厅窗帘扬起的动静。
雾岛露娜是真的睡着了，今夜什么也不会发生。
芹泽克也再睁眼。
他笼罩在影子般的阴郁之下。
虚虚实实。
死荫幽谷里，潜藏着饱受折磨的、面目全非的、被引诱的巨兽。
但兽不兽的，都得上班上学。
工作是比成为怪物更可怕的诅咒。
早晨，准备出门上班的芹泽克也看着准备上学的雾岛露娜觉得很不妙，她的头发乱糟糟，也没有别上漂漂亮亮的“暗器”，神情恍恍惚惚。
“露娜……没事吗？”他停住动作，低头询问。
雾岛露娜好像没听见地拧开门锁。
然后，人靠着门板往下滑，像块抹布。
芹泽克也：惊！
他先是把她横抱起来，接着一手摸她额头，一手摸自己额头比试温度，最后沉默。
芹泽克也什么也没感觉出来。
不知所措。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不像同龄的别人。年龄好像是突然就上来的，回头一瞧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别的人在突发状况下都会做得很好吧？如果是灵幻新隆的话。
积灰的医药箱于柜中飞出，灰尘散去，崭新地悬浮于芹泽克也身前。这好像是某次应付来看望的妈妈准备的，因为他伤害别人很容易，受伤很难，所以后面就忘在角落了。
他从医药箱里面找出体温计，消毒棉片。
芹泽克也轻声说：“露娜，张嘴。”
雾岛露娜嘟哝着什么，对压在自己舌头下的体温计头很不爽。
他又温柔嘱咐：“不要说话。”
雾岛露娜真的很讨厌口腔内的异物感，要开口抱怨——被芹泽克也无情地上下掐住了嘴巴。
可恶的人！
三五分钟后，芹泽克也确定她是低烧加犯困。不需要处理，等身体自行消退就好了。
期间，雾岛露娜迷迷糊糊地偏头，看着芹泽克也，嘴巴努努示意自己有话要讲。
“嗯？”芹泽克也凑近。
她费劲全力，如同临终遗言般说出：“露娜……想……吃果冻。”
芹泽克也嘴角抽搐。
话说有个这么糟心的小孩子，不当大人都不行。
果冻这事先放一边，芹泽克也征求同意用她手机找出联系人，给学校打去电话请病假。
电话那头的人说：“可以的话，请让雾岛同学接电话。”
芹泽克也低头看怀中的雾岛露娜，她又晕过去了……准确的描述，应该是睡。
在睡回笼觉呢。
他边应答着，边走到卧室，将她托付入温暖的被窝里。
电话中的森岛麻美以温和又不容置喙地语气表示她下午会来看望雾岛同学，让芹泽克也说了自己家地址，然后通讯挂断。
芹泽克也瞧瞧手机，又盯盯睡得呼噜呼噜的雾岛露娜，脸露讪讪。
家访啊……好害怕。
同时，心头在不经意间暗涌出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欲念：芹泽克也不是那样的坏人。
他想是一个好人，值得托付的、稳重的大人。
芹泽克也又用自己的手机，给灵幻新隆打了电话请假，大概说了自己需要照顾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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