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漆黑虚影的怪物背对着垂吊于雪白的墙壁,明映衬暗,使其格外惊悚。
她用尽全力般注视眼前存在。
“妈妈?”
它晃动着,转过身来展示出一张残缺的脸。五官像被什么东西啃咬去了,不止脸部,扭曲变形的肢体也都是啃噬痕迹。
空间被窒息般的静谧笼罩,仿佛只待其中的某个存在崩溃、爆发打破平静。
菊地绮良环视一圈,灵魂似乎抽离于现场,以局外人的事件点评现状:一般的故事中,女人得负责歇斯底里的剧情,房间现在只有她是女性,或许还有变成地缚灵的妈妈。
她歪着头看向站在房间一角的影山茂夫和灵幻新隆,思索着:为什么他们不讲话?在等什么?
“小良,”被视线扫视的少年走向菊地绮良,停在她的身前,笃定地说:“我能保护你。”
那抹“抽离”现场的灵魂仿佛也看到所属躯壳呈现的仓惶不安被轻轻抚平。
“都怪你。”
刺耳无比的声音似乎穿透了菊地绮良的耳膜般,她感到一股瘆人的凉气直冲头顶。
影山茂夫看见菊地绮良突然捂着耳朵问自己,“你听见了吗?”
没有听到奇怪声音的他不明所以地摇头。
“这灵早就失去了理智,不可能开口说话,不过母亲与小孩之间常有不依靠发声的奇怪链接。”小酒窝解释道。
那恐怖、狰狞、丑恶得如同来自深渊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果没有生下小孩就好了,如果没有结婚就好了,如果……都是你的错。”
不是幻听。
菊地绮良放下了双手,认真聆听着妈妈的控诉。
她认为这也许就是恶灵所说的心灵链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怪物灵魂的声音——妈妈一直在后悔。
后悔她所做出的每个决定。
在事情还有转机时妈妈义无反顾地选择与恶魔一齐堕落;一切尘埃落定时,她又辗转腾挪,把自己扭曲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我早该知道,必须抛弃你、杀掉他才能获得自由。”
菊地绮良便明了自己和爸爸同样是捆住妈妈的枷锁。
“现在超度她吗?”灵幻新隆问菊地绮良。
菊地绮良向前走去,经过影山茂夫时对他笑了一下,穿越他所代表的安全感,直到一步步逼近于悬吊的怪物。
她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菊地绮良从来没有想过收养小猫小狗,尽管她也觉得它们可怜可爱;也不想怀孕诞生后代,尽管她认为丈夫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
菊地绮良无法承担起等同生命重量的责任。
她抬头凝视着怪物问:“妈妈,那你当我的小孩好不好。”
这样妈妈就可以理直气壮地恨自己,向自己讨要一切;可以对自己大声说出“又不是我想来到这个世界,是你生出的我,我活得很辛苦”类似的话,可以把所有的不幸和痛苦都推托到自己身上;但她不会反过来对小孩的妈妈说:我生了你,养了你,你不该回报我吗?
大多数妈妈和小孩就是负责这种事的,互相寄托幻想、相互埋怨,关键她相信影山茂夫不会是一个通常置之度外的爸爸。
她想自己经历那么多事,也许就是为了尽早成为一个可以容纳妈妈的人。
容纳——菊地绮良从梦里的影山茂夫那学到的词汇。
“我来做妈妈的妈妈,我会对你好,尊重你;你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不结婚也可以,不生育也可以,都可以……你会是一个自由的人。”
垂吊的怪物轻微晃动一下,像被风吹拂过。
只有菊地绮良能听到的微渺哭声满溢在耳道中。
小酒窝叹口气,提示道:“这只地缚灵的灵体已经崩坏,投不了胎。”
美好的想法无法成立,菊地绮良只好问哭泣的妈妈:“妈妈怎么想的呢?”
“请让我逃离厄运。”
听到回答的菊地绮良低下头,使劲地呼吸,平复情绪。
待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说出那几个字时,扬起脸转身面向影山茂夫:“麻烦你了,请超度她。”
说话时,无法自控的眼泪徐徐堆积在眼底摇摇欲坠,像闪烁的星星。
整张脸渐渐被泪光模糊,徒有一双泛红且的眼眶浮现。
她不知道自己说话时流下眼泪,知觉仿佛被活生生地淌血剥落。
“小良。”影山茂夫只是喊了她的名字。
“嗯?”她问。
菊地绮良被小自己很多岁的影山茂夫抚摸了头顶。
可能是被安慰的缘故,她撇着嘴旁若无人地呜咽起来,呼吸都让位于哭泣,用尽全力地流泪。
除灵结束,他们婉拒屋主的金钱谢意,离开深爪町。
期间菊地绮良一直在掉眼泪,踏出门的时候、走在路上的时候、搭乘电车的时候……像一个童话公主应验了永不止息哭泣的诅咒。
无法停止。
任何情况都无法打断她的眼泪。
不管是灵幻新隆的开导,还是影山茂夫的安抚,或者陌生人好奇的眼神……一切一切都无法阻止泪水从眼眶涌出。
这不对劲,菊地绮良知道自己非常伤心。但不应该是以哭泣的模样,更有可能的话,她想把真实的情绪藏起来,等独自一人时再细细咀嚼。
从前未来都会是如此。
能展示在他人面前的哭泣并非真正的悲伤。
她拢着手从眼下接住泪滴,咸液渗进皮肤的纹理,使手心变得湿漉漉。
“我……”菊地绮良倏忽惊觉说,“控制不了眼泪。”
第24章 老公来了
委托电话正巧打来,从灵幻新隆的应答中能得知讯号另一端的情况尤其焦急,他预备招呼一声就带上小酒窝先行离去。
前往委托地点前,灵幻新隆的手虚搭在影山茂夫后背上,表示着他的信任与托付。
“就这样,走了,小酒窝。”
空旷的街道只剩下两个人伫立在一株徒生长着花苞的樱花树下。
菊地绮良用手指关节抹着眼角泪腺处,抽抽搭搭地询问留下的影山茂夫,“眼睛哭疼了,我该怎么办啊?”
影山茂夫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将指腹轻抵在菊地绮良的脸颊上,感知着她的泪水。
菊地绮良一边哭一边抓住他的手指,急切地表示:“阿茂,快想想办法,真的不想哭了。”
指腹触摸眼泪的直观感受是湿润。
而湿润的眼球也更能折射光亮,眼珠透亮如一对晶莹的宝石。
这样的小良很漂亮,影山茂夫想。
除此之外,他察觉到坠落的泪滴里含有微量的咒术波动。
影山茂夫作出判定:“这是诅咒。”
他接触过一次诅咒相关的委托,委托人一直央求、威胁师父使用咒术令受其憎恶者死去。
师父写下一张卡片糊弄了委托人。
他还记得那个人怀揣深深怨恨的模样,灵魂也因那些不堪的情感变得十分沉重。那样活着真的好吗?当时的影山茂夫默默思考着。
“诅咒?”茫然的菊地绮良重复道。
“有人恨着小良吗?”
她显得更加困惑了,“我不知道,不觉得会有人恨我啊。阿茂,你知道的,虽然我有些缺点,但我很善良,真的。最多就是在恋爱里学学别人骗骗人……你不能恨我,我只是想被你喜欢。”
影山茂夫被捉住的手指渐渐滑落在菊地绮良的手心,他点了点,如同确定她的善良。
絮絮叨叨的自证讲完,她又问:“对了,是什么诅咒啊?”
菊地绮良颇为心有余闲地联想:不会是永恒哭泣的诅咒吧,虽然很像个童话故事,但眼睛一定会在哭泣到死前瞎掉——好恶毒。
“不知道,非人的力量和刀具同样不能使用在人身上。”
“是那个最上启示做的吗?”她想来想去,只有那只恶灵最奇怪了。
他摇头,发自内心地认为最上启示不会做这种事。
最上启示对于影山茂夫而言,更像一个严厉到残酷的老师,而非某个“坏人”、或任务关卡需要打败的“boss”。
那菊地绮良就搞不懂了,怎么会有人恨自己恨到需要诅咒的地步呢。
“我们需要问问最上先生,”他说,“在那之前,我要先停止你的眼泪。”
手指向前使力,径直穿过菊地绮良握住的手,按在眉心。
磅礴的能量刹那间爆发。
头顶的花苞新崭了花瓣,势不可挡般缤纷绽放,一场纯洁与浓烈并存的樱花雨淋漓而下,洒落他们满身。
菊地绮良沐浴于神秘且强大的力量中,樱花落在湿答答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睛,花瓣抖落,不断涌出的泪水似乎逐渐停滞。
诅咒仿佛成功祛除。
影山茂夫一愣,加大了能量的输出。
“阿茂,我觉得可以了。”菊地绮良提醒说。
他试着收回力量,眼泪便再次源源溢出她的眼眸,像河流倾泻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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