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你为什么要收留我？”
是谁在和他说这句话？茸晃了神，一时不察被首领撞倒，身后的枝干被压倒。
“叮铃铃……”
铃音急促地想要撞入他的耳中，随之而来的，是一段又一段零碎的话语。
“茸，他们都讨厌我。”
“茸，这是我打到的猎物。”
“茸，你为何总是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茸，你不适合做首领。”
“茸……”
繁琐杂乱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出，充斥在他脑中，茸摇了摇头，想将这些都甩出去。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眼前的画面有些模糊，余光感知到一道强烈的视线，他望过去，用力眨了眨眼。
为什么他看到自己在瞪着自己？
他想他还是没休息好，都出现幻觉了……要不还是再睡一会儿？
昏昏沉沉的脑袋做不出任何思考，任由它深陷入漩涡，随后失去了意识轰然倒地，地面震了震，弹起些许尘土。
“茸！”夏目惊呼。
首领却猛然转头狠狠盯着他，“你叫他什么！？”
——
不知是几百年前，有一个被取名为惑的妖怪，因为样貌丑陋，哪怕在长相多数奇形怪状的妖怪当中，也丑得出奇，因此而遭到排斥。
这天，惑又被一群小妖怪们欺负，一身脏乱从泥潭中爬起来，愤懑地擦去脸上的泥，漫无目的地漂泊。
他冲着路边的石子撒气，一脚踢开，咕噜咕噜滚向前，随后被抵挡住了。
他视线向上移去，那是一头毛发柔顺，漂亮又健壮的鹿，角上还挂着一个金色的铃铛。
“又被欺负了？”鹿与他很是熟识，绕着他走了两圈。
“哼，才不是！我只是没打过他们！”惑不肯承认，嘴硬道。
“既然在这里总是被欺负，要不要跟我走？”
“都说了我没被欺负！”
总之，在这一天，他有了一个容身之处。
带走他的鹿叫做茸，他在那天才知道，原来他还是一座山头的主人，是那儿的首领。
“原来你这么厉害！”惑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崇拜和向往。
“我只是掌管着这座山的秩序罢了。”茸很谦虚。
惑来到这里之后，再没有妖怪敢欺负他，茸每日带着他上山采果下水摸鱼，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茸，快看！”他小跑到他身边，小心翼翼打开合着的双手，露出一团毛绒绒，有着艳丽羽毛的小鸟。
小鸟在他掌心微微发抖，看起来有些萎靡。
惑骄傲道：“这是我抓到的猎物！”
“惑很厉害呢。”茸夸赞他，转而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你的猎物？”
这个问题一下把他问住了，好半晌，他喃喃开口：“我不知道……”
“不如把它养起来吧？”
“就像你养我一样吗？”
茸笑而不语。
惑思考了片刻，揪下鸟儿头顶的最艳丽的一撮毛递给他，“送给你，这可是我的第一个战利品，很有纪念意义。”
他看见茸取下了铃铛，将羽毛别在上面。
“你为什么总是带着这个铃铛呢？”他不解。
茸温和地解释：“这是首领的象征。”
“如果我带上这个铃铛是不是也能成为首领？”
“当然。”
茸牵着他，步履悠悠地往回走。
十几年后，惑长大了，并且凭借自己的一手幻形之术，成为了远近闻名的小霸王。
“ 你能不能看着他一点！他上次变成我夫人的样子在我偷喝酒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吓唬我！”
茸打着哈哈：“你偷喝酒也不对嘛。”
“你还帮他说话！”来告状的妖甩甩袖子，气鼓鼓地走了。
惑从一边的石墩后探头，确认没有其他妖的时候，这才走了出来。
“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收敛点……”茸实在头疼，换谁也架不住一天三四回的告状啊！
“我觉得我这样很好，起码没人敢欺负我！”他倒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这句话似乎提醒到他，拧着眉不高兴道：“倒是你，上次来进攻的妖怪你怎么把他放走了！”
“他知道错啦，留他在这里还浪费粮食。”
“那也应该好好惩戒一番，以儆效尤才是！”
“我可是首领，听我的才对。”
“啧。”
孩子大了，开始嫌弃他了，茸有些忧伤。
深冬，飘着大雪，积雪堆在枝头，银装素裹。
茸披着厚重的雪衣，铃声大振，再一次大发神威打败了前来侵占领地的妖怪。
待惑赶来后，望着凌乱的雪地仅剩茸一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第几次了！就是因为你每次的仁慈，才会有那么多妖攻打过来！”
“惑……”茸依旧用那双包容的眼睛注视着他。
好似初遇之时，他明明偷了他的铃铛，他却并没有为难自己，反而问他要不要和他走。
那是第一次询问，虽然他拒绝了。
惑突然冷静下来，毫不退让地望回去，“茸，你不适合做首领。”
雪地里，两个身影逐渐拉开。
惑往日最爱用一身变幻的本领去戏弄敌人，可如今却痛恨自己的能力不够强大，否则能让那些外敌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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