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那太好了。”
康尼果然开心起来，十分骄傲地指着自己的胸膛，“当初村里人都觉得我个子矮，肯定会被刷下去。有你这个同为前十的人帮我作证，他们肯定不敢再嘲笑我了。”
沙夏并没有被他的激情感染，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把脑袋搁在桌子上。
“现在，只有吃到肉我才能活过来……等等，这是什么声音？”
她用耳朵紧紧贴着桌面，那轰隆隆的声音让她心惊胆颤。
“巨巨巨巨……巨人？”
康尼瞬间跳起来，“你说什么傻话呢，这可是墙内，怎么会有巨人！”
房间里的新兵们面面相觑，正争论间，有人用立体机动装置飞到了窗户上。
“有巨人来了，没时间给你们换装备，赶紧上马，去附近村庄民房疏散群众。”
通知完新人，米克分队的精英纳拿巴跳上屋顶。
看着自家队长面色严肃地望着南边方向，感叹道：“罗塞之墙终于也被破坏了吗？我们人类还是输了。”
“不，言之尚早。人类若是放弃战斗，才是真正的输了。”
米克盯着巨人的方向，拔出双刀，“只要能继续战斗，就还没输。”
米克很早就加入调查兵团了，在那个拥有神奇治疗之术的医生来之前，调查兵团的存活率并不高，但他依然能从壁外活着回来。
拥有敏锐的嗅觉，超强的战斗能力，以及不错的头脑，他无疑是精英中的精英。
或者可以说，除了利威尔之外，他就是最强的士兵。
但是从未退缩的他，在面对那只猴子时，生平第一次被死亡的恐惧笼罩。
他抱着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完全听不明白那猴子说了什么。
巨大的野兽吐出人类的话语，也有和人类一样的表情和动作。
甚至用两只手，拿走了立体机动装置核心，以及刚刚保护他避免被巨人咬断腿的披风。
是啊，披风上的防御阵已经触发，他失去了再抵挡一次致命伤害的机会。
马已经死了，周围全是巨人，他回不去的。
唯一庆幸的，是他在此为另外四个小队争取了时间。
要放弃吗？
不可能！
在没有防御披风之前，士兵们都是用自己唯一的生命去战斗。
如今，他手上握着刀，他还能动，他必须继续战斗下去！
努力撑起一条腿，半跪在地上。米克握紧手中的刀，紧紧盯着前面那头猴子的后颈。
“啊，忘了说了。”
猴子转过头，惬意慵懒地挠挠耳朵，“你们可以动手了。”
后方的动静让米克下意识回头，巨人偾张的大嘴就在眼前。
他举起刀想要挥下，剧痛却从胳膊传来，巨人咬住了他的手臂。而另一只腐臭大嘴，已经朝他脑袋咬来。
这就是死亡的气息吗？
他已经嗅到了。
然而下一刻，瓦斯那熟悉又难闻的味道冲进他的鼻腔。
熟悉的刀刃轨迹，熟悉的杀意。
然后他看到头顶的大嘴歪斜倒下，被咬住的胳膊也重获自由。
腰间传来强硬的力道，他被一道熟悉的气息带离这个地狱。
急促的马蹄声，带来了生存的希望。
“啧，可真狼狈啊，米克。”
那人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不耐。
“还有，那个长得像猴子的家伙又是个什么鬼东西？”
第31章 满月下
“利……利威尔？”
米克高大的身体面部朝下，被横放在马背上，像个破麻袋一样。
利威尔握着缰绳骑坐在后方，细长的眼睛从头到尾把他打量了一遍，紧蹙的眉才松开稍许。
“没错，是我。”
他低声回应，又将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一遍。
“三日前壁外调查出现一个女性巨人，已经被抓捕。埃尔文让我们班通知你们撤退，刚出发没多久，就遇到你的小队成员。其他人已经在疏散平民了，知道你这家伙在拖延巨人，我就过来看看。”
他的语速不快，说话这段时间足够让米克冷静下来。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士兵，米克很快便从恐惧中走出来，开始分析眼下的形势，“巨人是忽然从南面出现的，其他都好说，但唯独那个猴子形状的家伙很让人在意。”
“它有智慧，能够流利地说话，应该不了解立体机动装置。”
“更令人惊讶的一点是，它似乎可以控制那几个巨人。”
“能控制无垢巨人的智慧型巨人，和女巨人类似的能力吗？”
利威尔啧了一声，“一件件事情真是越来越出乎意料，现在有人突然说马厩里的苍蝇能变成巨人我都不稀奇了。”
他回头看了眼兀自站在那的高大猴子，厌恶地皱眉。
“我们去和东边的小队汇合，有马后你就回去和埃尔文详细说说这边的情况。我带着他们疏散民众，查探墙破的位置。”
米克没什么意见，“嗯，按你说的做。还有，谢谢你救了我，利威尔。”
利威尔轻哼了一声以作回应，他脑子里，却闪过宋初带血的脸。
幸好抓捕女巨人比较顺利，也幸好他的脚伤很快被治好。
若是他没来，或者晚那么一点点，是不是就要看到令人倒胃口的画面了。
无法想象，也完全不愿去做这个假设。
他只知道，眼前这家伙并没有缺胳膊少腿，米克还活着。
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预料。
夜晚，浓重的云层遮挡了月光，墙壁附近一片黑暗，举着火把的两方人马面面相觑。
“你们也是从墙壁过来的吗？”有人问出声。
“是的，而且没有找到墙壁的缺口。”有人回答。
更多的人处于夜间出行的恐惧，和震惊之中。
利威尔的目光，隐晦地在贝特霍尔德和赫利斯塔两人间徘徊。
云层散开，清冷的月辉照亮的大地。
米克小队的精英纳拿巴抬头，指向不远处的城堡遗迹，提议道：“跑了一天，马匹和人都很累了，我们先去那边休息，对付一晚吧。”
利威尔不置可否，率先调转马头往她指的方向走去。
有立体机动装置的人在外围警戒，而没有武装的新兵则进到城堡高塔里休息。
高塔顶部的墙垛上，利威尔姿态随意地坐着，仰望天空中明亮的满月。
这样的场景很熟悉，他似乎和那个人，在同样的场景下有过几次闲聊。
具体的内容，似乎有点记不清了，但是月辉下那人清浅的笑意，始终萦绕在他的脑中。
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特殊的心意呢？他不太清楚，也不明白原因。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样的心意似乎越来越明晰，到了一种让他无法忽视的地步。
他抚摸着左胸口，那里放着一个装着药草的香囊。
为了避免香囊被时不时沾到的巨人恶心血液弄脏，他有好好贴身存放。
离得太近，以至于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块儿的异样触感。有时候都快分不清是在皮肤外面，还是在皮肤下的心脏上了。
上一次是四年。
这次那人说几天就够了，所以回去后可以在兵营见到她吗？
他在心里问出声，却无法得到答案。
“大哥，就知道你在这儿。”后方传来伊莎贝尔的声音。
“今晚的月亮可真圆啊！”
已经长成大人的红发姑娘感叹一声，然后在旁边的墙垛上坐下。
另一边，法兰也和他们一起坐着，看了一眼天空，感叹道：“要是刚刚有这么明亮的月光，也不至于在黑暗中走那么久。想着随时能出现巨人，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利威尔瞥了两人一眼，“大晚上不好好休息在这里乱晃，你们两个是找不到拉屎的地方吗？”
对于他这些脏里脏气的吐槽，两人早已经习惯了，完全可以做到心无波澜的忽视掉。
法兰忽然开口问：“利威，我们明明有带多余的战备，为什么不让那些新兵换上呢？”
利威尔看他一眼，并没有准备说出实情。
当然不是不相信他们，而是担心被其他人听到，这里并不是一个可以说这些机密的地方。
他淡淡道：“相信埃尔文的决定吧，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像你们解释的。”
法兰看着他的神色，认真道：“知道了，埃尔文是你愿意相信和追随的人，我和伊莎贝尔自然没有意见，因为我们始终相信你。”
“你们两个……”
利威尔眼中光亮闪过，唇角微弯，语气带着叹息，“嗯，我知道了。”
气氛温暖而和谐。
沉默良久，伊莎贝尔在脖颈上摸索片刻，掏出一块玉牌递过来，“大哥，这个先还你，反正没有遇到巨人也用不上。”
利威尔看了一眼问道：“还剩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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