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只剩下一个脑袋,里面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剑的末端插着连有肩膀的脑袋。
“啊……”很长的一声叹息,沙哑又疲惫的声音响起,“又过去了几百年吗?唤醒我准备好接受死亡了吗。”
这听着有些蠢,乱步反驳道:“你现在除了咬人什么都做不到吧。”
被嘲讽的脑袋停顿片刻,他迟钝着思考:“这样吗?那你唤醒我是想要许愿吗,愚蠢的人类。”
“要是能许愿,你应该先让自己脱离困境。”乱步盘腿坐在棺材前,“喂,被封印在棺材里感觉怎么样。”
“睡的很舒服。”脑袋老老实实的回答,然后又倦怠道,“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我要继续安睡了。”
“想离开这里吗。”乱步扒住棺材边缘,眼神灼灼,“脱离这个该死的困境,恢复自由行动。”
半闭着的眼睛转动,布拉姆这才仔细打量起面前的人类——看着很脆弱,眼泪还挂在脸上……嗯,大概只需要一口就能咬断脖子。
作为一个吸血鬼,布拉姆此时并没有很旺盛的食欲,所以也多了些耐心:“你做不到。”
“我能做到。”乱步撑着膝盖,“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思考,是和我做交易恢复自由,还是继续在棺材里睡觉。”
“对了忘记提醒你,三分钟后你会被沉入大海深处,死不了也不会有人来打捞你哦。”乱步笑眯眯的,同时威逼利诱道,“不想看看你曾经的领土吗?”
“外面还有很多东西,想去看看吗。”
布拉姆已经闭上了眼睛,但最后时候还是生起一些兴趣,随后他又重复那句“你做不到”,不过这次并不是质疑,而是陈述如今的困境。
“我被这把圣剑控制,力量也被削弱,你无法将它拔出。”布拉姆挣扎了两秒钟,然后又随和的躺平。
乱步握住剑柄,明白凭借如今的力气确实拔不出。房间内没有能使用的道具,再打开这扇密码门则完全来不及。
在打开门前就会先被炸成拼不起来的碎末。
一声轻叹后,安静的室内响起感叹:“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礼物〗。”
现在他有、且只有一种选择。
——
咸腥的海风迎面吹来,伤口一阵阵发麻渐渐没有了感觉。
织田作之助操控着快艇朝岸边靠近,他咬着下唇尽量保持着冷静,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反复蜷起。
开出一段距离后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一阵手机铃声的打断,也因为心中早有的犹豫。
来电的是太宰治,口袋里的手机只是被血泡染,还没有失去基础的功能。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接通后莫名松了口气。
“织田作——”太宰治喊道,“你们怎么样。”
“Mimic已经全部死亡,我正在返程的路上,乱步交给我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说要亲手交给你。”织田作之助如实汇报,“他留在了那里,说是要等一个人。”
太宰治听着另一边的汇报,瞳孔不由自主的紧缩。他感觉喉咙像是吞咽了刀片一样卡涩:“然后呢?”
“我要回去。”短暂的沉默后,织田作之助一边重新启动快艇折返,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太宰,我感觉事情没有那样简单。”
“别去、别去。”太宰治下意识喃喃道,“织田作……在和异能特务科的会谈里,对方的长官说了,必要的时候可以选择舍弃。”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艰难的诉说,太宰治看着茫茫的海面,视野短暂失去聚焦:“船上运送的那个东西很危险,特务科下达的最优先的命令,是让它在大海中沉没。”
织田作之助陷入沉默,随后毫不犹豫加快了速度:“你很了解他,那你知道他会游泳吗。”
太宰治无法用轻松的语气回答,他甚至开不了口。手机另一边是呼啸的风声,坚定的回答响起。
“我会带他回来。”
随着这声回答后不久,是一阵巨大的、哪怕隔着手机也能听到的爆炸声。
睁大的眼睛依旧看着海边,但或许是太久没眨眼,眼眶只一阵阵的感到干涩。
在很长一段时间,太宰治听不清楚任何声音。他的眼睛看向远处、更远的地方……
惊起的海浪掀起数米,一艘游轮沉没、迅速消失在海面中。
织田作之助错愕的瞪大双眼,他眼睁睁看着出现在视野中的游轮,在冲天的火光里湮灭。
隔得远远的,那爆炸的气浪也好像随海风一同,让他的双眼感到灼热。
海上重新刮起风,而海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吹起的风延续到陆地上,卷着沙尘一时让人迷了眼。
揉了揉眼尾后,福泽喻吉感觉眼皮不安的跳了跳。但不等分神去细想,小跑着扑过来的孩子抱住他的大腿。
“大叔、大叔,来陪我们玩啊。”调皮的男孩仰起笑脸,另外几个也先后凑了过来。
心细的小女孩眼巴巴的,她依旧小心的提问:“福泽大叔,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作之助啊。”
福泽喻吉不擅长带孩子,闻言只能挨个摸过他们的脑袋:“很快。”
孩子们忘性很大,于是很快又玩到一起,然后有人眼睛滴溜溜的转:“那我们能见到乱步大哥吗?”
对于这个称呼福泽喻吉感觉有些不对,但他没有纠正,只是照旧回答:“也很快。”
几个孩子对身上带着零食、又十分慷慨大方的大哥哥“一见钟情”,并且十分期待下次见面。
看着在院子里跑跑跳跳的孩子,福泽喻吉吐出一口气。他为自己泡了一壶茶,而随着茶杯被倒满,心头那点郁闷消失不见。
因为茶杯里面的茶梗立起,这是好运的表现。
第39章 不死的伯爵
那个被小心护送到面前的铁盒子,太宰治只试了一次就成功打开。
盒子里面是一把匕首,一端穿着绳子可以挂在脖子上。绳子已经有明显的磨损痕迹,说明它曾经被人不离身的佩戴。
“我很抱歉。”红发的男人微微低着头,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当时应该坚持下去的。”
听完织田作的话,太宰治在沉默片刻后,告诉了他几个孩子的位置。
他有了足够的独处空间,所以一番摸索发掘后,便从匕首华丽的外壳夹缝里,掏出了那张卷起的照片。
是乱步的那张全家福,边角有些泛黄。
凝视许久后太宰治还是将东西恢复原样,他学着某人的样子将小巧的匕首贴身佩戴,然后因为样子太蠢而扯唇笑了出来。
“森先生用你向特务科换了更多的东西,太便宜他果然不行。”坐在楼梯上的人自言自语,他仰头看着天空,“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算了,等你回来再说。”
太宰治揉着肩膀起身,随后一摇一晃的、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
他即将迎接的是一片混乱,是出差回来的与谢野的质问,是作为最后的合作人,要为乱步的殉职而写的冗长报告。
随着大力的推门响声,比与谢野先来的是中原中也。
他没有质问,只是对事情的真实性表达了怀疑:“骗人吧!前一段时间还……对了,那个时候、他的那个表情是因为早有预料吗?”
中也撑着桌子边缘,对面的太宰治拿着笔,面对空白的纸张。换作以前他会出声嘲讽,原来你这样的人也会有主动写报告的一天。
但今天他说不出任何过激的话,看着太宰治那张脸上的表情,中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
他从来没见过那样沉重又漠然的表情,所以话到嘴边变成了语调平平的询问:“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太宰治像是才反应过来,侧过头露出微笑,“如果中也想帮我写的话,那我当然是举双手欢迎。”
“当时发生了什么,除了你外、难道还有其他人知道吗?”中也拧起眉头,“组织当时就没有其他可用的人?”
太宰治用笔尖在纸上戳戳画画,那副沉默又散漫的样子,看得中也忍无可忍。
“如果你现在去或许来得及。”太宰治突然抬头,像是若有所思的说道,“毕竟刺杀首领这种大事,她一个人完全做不到吧。”
中也愣了一下然后瞪大眼睛反应过来,他暗骂一声然后风风火火的离开。
刺杀首领的行动自然没有成功,愤怒中的与谢野毫无理智,但却被重力控制着不得动弹。
“是你!一定是你,为什么这么凑巧!”与谢野瞪大着眼睛,几乎是吼出来的,“森鸥外!”
尖锐的声音骂了许久,然后渐渐变得低沉,最后是喃喃自语的话:“明明一切都按照你想的去做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他……”
事情以与谢野被监禁结束,除此之外组织内并没有什么不同。
————
北地的风雪席卷,越下越大的雪很快就掩盖了地上的两串脚印。
喘息着、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进,直到视野被白茫茫的雪原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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