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出黑暗,一步一步,走进医疗室安静的光里,走到了他的女孩身边。
一排五颜六色的魔法数值正漂浮在奈礼头顶,显示着她的生命体征。
德拉科不敢看清这些缤纷的数字,只觉得一阵头昏脑胀。
梅林保佑,他真的不想再和她在医疗室见面了。
德拉科在病床边坐了下来,视线在她和别处来来回回。
他想跟她说点什么。
关心还是道歉?“我来看你了”或者“对不起”?
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显得他很虚伪。
算了,德拉科苦笑了一下。
反正现在说什么奈礼都没法听见,一切也不会改变。
可他说过,他不会伤害她的。
那时奈礼听完他的回答,信任地贴进了他怀里。她在他耳边轻柔的呼吸,抚摸他脖颈的温度,还有那几缕不小心飘进他领口的发丝,都痒痒的,德拉科到现在还记得。
其实她不是因为那句回答才信任自己的吧。
正是因为她相信自己,才会问出那样的问题,允许自己有说出答案的机会,就像她问“你喜不喜欢我”的时候一样。她心里明确了答案,才愿意向他开口,奈礼一直如此。
但他还是伤害她了,以接近死神的方式。
面对眼前的女孩,德拉科第一次觉得自己不配。
他也许连最差劲的波特都比不上。至少波特还能以朋友的身份来对她慰问关心,而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却像重返案发现场的嫌疑犯,而不是她最信任的男朋友。
可他还是无法克制地握住了奈礼的手,尽管他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触碰她的资格。
奈礼的手没有一点温度。
于是德拉科毫不犹豫地覆上了另一只手,想尽己所能地,给她温暖。
一滴眼泪不知不觉从德拉科的眼角掉了下来。
他愣了愣,用手抹掉了它。
他很久没哭过了。
他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在一二年级吧,也许是因为某次连A都没拿到的考试,被父亲数落到忍不住耍赖大哭。
男孩子掉眼泪是件丢人的事,德拉科想。但他现在却希望奈礼能突然睁开眼睛,看见他流泪的模样。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为她流泪,也可能他是在为自己流泪,或者两者都不是,他只是太累、太疲惫了。
但他知道,无论究竟是哪一种,自己现在都很需要奈礼的一个拥抱。
又一颗眼泪顺着德拉科的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女孩身下的白色病床上。
德拉科鼻尖一酸。
他想家了。
他好想回家。
马尔福庄园不复从前也没关系,母亲说过,有家人在的地方就是家。
可他的家早已被伏地魔摧残的支离破碎。
他表演了快一个学期大家族继承人该有的模样,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几个月才年满十七。
他既没办法完成送死般的赎罪任务,也没办法冲进阿兹卡班救出卢修斯,更没办法跑去杀了伏地魔。
他现在哪儿也去不了。
奈礼是整个世界里离他最近、最像家的存在。
泪水涌出了眼眶,他不想再逞强了。
他想向她袒露自己的脆弱和不堪。
只是他的女孩可能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窗外,屋檐上的积雪已有融化的迹象。这个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年都要漫长,终于捱到圣诞后迎来的第一个回温日,德拉科的心却没有丝毫暖意。
他呆呆地望着那排五颜六色的数字,掌心依旧紧贴着奈礼的手。
其实,不原谅自己也没关系,只要她能醒过来就好。
德拉科就这样俯在奈礼身边,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如果不是听到身后传来异动,德拉科几乎差一点就要在这睡着。可当他猛地回头去看时,却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
他可能又出现幻觉了。
德拉科按了按太阳穴,忍不住思考自己离神经衰竭究竟还有多远的距离。
为什么有这么多事情需要排队等待他的大脑处理?
尤其是这两个女孩的意外,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更不明白奈礼为什么会离开学校,他特意询问过她的周末安排,奈礼想都没想,便回答要在学校复习。
要是能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好了。这样他才能明确下一步该怎么做,是重新规划任务,还是率先解决自身嫌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地坐在这里,失去对一切的掌控权,陷入永无止境的焦虑中去。
他飘忽的视线忽然重新落到了奈礼身上。
不行。
德拉科被自己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那是他从未实践过的魔咒,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正确掌握。
但他的心跳却仍在飞速加快,止不住为自己的新发现感到兴奋。
德拉科小心地松开了奈礼的手,猛地站起身来。
波特的话在他耳边不断徘徊,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他已无路可退。
这是眼下唯一的机会。
必须要做出选择了,德拉科想,庞弗雷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
可他一看向奈礼,几乎就要丧失勇气。
德拉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以后该如何面对她?她会恨他吗?恨他的邪恶,自私,还是擅作主张?
如果她能醒过来的话。
内心剧烈地撕扯着,叫嚣着,仿佛要把这副身体躯壳吞噬。
一股热血混合着恨意再次冲上脑袋。
每一次身边同学投来的异样目光,每一顿难以下咽的早餐,每一节坐立难安的课,每一个无法入睡的夜晚,每一场提心吊胆的约会——在这瞬间齐齐向他袭来——整个学期,他从来就没有一分一秒不在忍受煎熬。
他彻底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再次睁开双眼时,德拉科的眼神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残酷。平日浅灰蓝的眼眸,此刻只泛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银光。
奈礼说的对,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德拉科面无表情地俯下身来,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安抚,像是作别。
对不起
那就恨我吧。
反正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德拉科望向奈礼紧闭的双眼,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他最后犹豫了片刻,然后狠狠地刺入了她的意识。
他是天生的摄魂取念师。
尽管从未经过练习,德拉科仍然轻而易举便闯入了奈礼的意念中心。
他并不敢擅自翻阅奈礼的其他记忆,只想快速找出今日关于霍格莫德的那一段。
可不知是否是奈礼正处在昏迷状态的缘故,她的思绪实在太混乱了,各个时间点发生的事情在她脑袋里散落四处,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莱拉的信件、他们在壁龛里接过的吻、雪地里一闪而过的松鼠、她在日记里写下的碎碎念——
奈礼的记忆琐碎得令他惊讶。
不仅如此,他发现自己在浏览这些记忆的时候,甚至还能真切体会到奈礼对于它们的各种感受。
可惜他没空为她那些与自己有关的少女心思而春风得意。
他告诉自己,不能再这么温柔下去了,与其磨磨蹭蹭地浪费时间,不如速战速决。
德拉科狠下心来,聚精会神一咬牙,直抵深入,剥开她的层层思绪和回忆,终于找到霍格莫德的场景。
他实在太过紧张专注了,甚至没有注意到奈礼突然痉挛的指尖,和此时此刻她头上开始极速浮动的亮黄色指标。
走廊上脚步声渐起,德拉科赶在庞弗雷夫人回来前结束了这一切,仓惶离去。
霍格莫德事件总算是告一段落。
经过此生以来完成的第一次摄魂取念,德拉科这下可以确定了,无论哈利有多大的能耐,也绝对查不到自己身上来。
只要他们拿不出直接证据,他就能继续留在霍格沃茨,也意味着他对伏地魔还有利用价值,那么伏地魔就应该暂时还不会对他的家人做些什么。
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德拉科暗暗想道。
只要不去认真思考有关奈礼的一切。
透过那些遥远而混沌的记忆,德拉科终究不小心看见了,一些过去他并不清楚的事。
她的博格特所代表的意义,她对卢平教授坦言过关于爱的胆怯,还有她十五岁生日时在他面前许下的那个愿望——他全都看见了。
很难说窥见对方心底从未示人的那部分,对于一段亲密又特别的关系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只不过,命运里有些抉择,也许就是在这一刻悄然按下的。
第32章 厄运降临
无穷无尽的黑暗中迎来了一丝光亮。
暖白色?……冷白色?
好刺眼。
你缓缓睁开眼睛,不料如此微小的一个动作却牵引到了眼周的肌肉,瞬间就触发了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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