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你不会昨天没睡吧？”
心骤然松缓下来，像是沉入了温水。
“什么啊，你怎么看出来的。”懒洋洋抱怨着，脱下外套，一扭头，看到清泉叶皱着眉看他。
“快去洗澡，洗完吃饭睡觉。”
几乎是被赶去了浴室，热水淋在身上，蒸腾着水汽走出去，餐桌已经被摆好。
然后又被拉着到餐桌面前坐下。
清泉叶穿着贴身的长袖，柔软的布料下滑到手肘，撑着脸看了他一会，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
“我昨天去了趟赌马场。”他开门见山。
五条悟笑了：“欸……会玩，我也想玩！”
清泉叶：“下次我们一起去！不过没什么好玩的，很吵。”
说着，少年推来一张纸条，滑动到他面前。
他笑：“你看！”
“……嗯？”
拿过纸条，五条悟瞥见上面的数字，目光陡然凝滞：
“……八千万……日元？”
“嗯嗯，给你的。”
清泉叶撑着脸。
五条悟有些迷茫：“给我？这是你赢的吧？给我吗？”
“谢谢你收留我，这是报酬啦，虽然不是很多。”
少年遗憾的叹气：
“我去晚了，只赶上最后几场，把卡里的钱补齐后就剩下这么多。”
“补齐？”
指尖有点冷，五条悟勉强笑了笑：
“你这家伙可真厉害……不过不用补啊，你花就好了，都是给你用的。”
“那不行，衣服住处生活所需都是钱，我不能白要。”
清泉叶很自然的给两个人倒了杯水：
“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我不能一直用你的东西。”
五条悟忽然沉默。
是了，清泉叶不是想要留在这里，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他是无处可去，才迫不得已。
甚至到现在，他还在清算一切付出给予，划清界限，斩断关系。
他赠与的清泉叶都能自己得到，清泉叶从不是依靠着他而活。
支票放在桌面，五条悟手指交叉，发现末端竟然有些发冷。
沉默许久后，他突然问：“然后呢？”
清泉叶：“什么？”
五条悟抿了抿唇，故作随意：“你很高兴，是不是有计划了？”
清泉叶眉心轻轻皱了起来，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内心的不安突破了因疲惫与大起大落松缓的防线，五条悟垂下眼眸，什么都没想。
他轻轻问：“……你是打算搬走了吗？”
一切清算，清泉叶就不再欠他什么。
有挣脱一切寻找自由的想法，也不奇怪，对吧？
第47章
清泉叶看了五条悟一会, 按住支票就要往回抽。
“你现在脑子不清楚，不给你了。”
这么说着，他轻而易举的把纸张挪到自己的方向, 随便放在一边：
“吃饭吧，吃了再说。”
五条悟：“欸？”
清泉叶摇了摇头, 只是说：
“先吃饭吧。”
……生气了吗？
黑发的少年低垂着眼眸, 神色自然, 看不出一点生气或不高兴的痕迹, 但一旦他试图说话，少年就抬起眼皮静静看着他。
那眼神里也没有任何不满, 只是单纯的凝视, 和真切的‘你真的不吃饭吗’的疑惑。
如果说最开始是茫然的跟着指令动口，这顿饭吃到后面，五条悟的心情莫名其妙自己好起来了。
甚至有点想笑。
“你很累，今天遇到了什么？那些人还在为难你？”
察觉到他的心情, 清泉叶垂下眼眸：
“我说过很多次,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不管是一个、一群、还是全部。”
“好凶……”五条悟有些无奈：“他们蹦跶不了多久, 别担心了。”
清泉叶：“所以他们果然在为难你。”
五条悟叹气：“包在老师身上, 老师会解决一切问题的。”
清泉叶：“可我还是想杀了他们。”
五条悟愣了愣。
平静的毫无任何质地与倾向的杀意，纯粹的像是不经意的风。
“为什么……？”五条悟诧异。
清泉叶看着他，轻轻弯了弯眼睛：
“五条悟，我需要你。”
“什么……什么意思？”
五条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抵抗：“禁止！禁止甜言蜜语！清泉叶同学！”
“不是甜言蜜语, 我请求你收留我，不是你用这一切留下我，而是我需要你。”
清泉叶放下筷子, 将杯子握进手中，眸光清而淡：
“这个世界是陌生的，融入一个世界并不简单，我给自己留下的最重要的嘱咐，是寻找一个能够信任的人建立羁绊，将你的仇恨当做我的仇恨，将你所处的环境当做我所处的环境，像求生的本能一样，为你扫清所有障碍——你可以把这当做感谢、付出或划清界限，但对我来说，我需要这个。”
五条悟：“……”
清泉叶：“我需要你告诉我应该做什么，五条悟，我需要你。”
“别！别说了，让我想想。”
五条悟盖住半张脸，仰靠在椅子上，手掌下的嘴唇不可控的勾起来，被牢牢缩在阴影中：
“所以，你不会主动搬走是吗？”
皱紧了眉，清泉叶疑惑极了：
“你想让我搬走吗？”
五条悟摇了摇头。
“我不太明白你在不安什么……我有表现出一点离开的倾向吗？”
五条悟又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能笃定一点呢？你不是很自信的人么？”
五条悟沉默了。
“五条，我没有和你清算的意思，这是我在这里得到的第一笔钱，哪怕我知道你不缺钱，我最先想到的也是给你……早知道你会因为这个不安，我不会拿出来的。”
清泉叶叹了口气，拿起支票，有些沮丧的嘟哝：
“我其实更想养你，但你看起来好贵很难养……”
看五条悟不会回答，清泉叶索性站起身收拾餐桌的碗筷，结果刚刚站起来一点，又被猛的按了下去。
支票被另一只手捏住，纸面紧绷的快要裂开，光看那只手，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五条悟：“你给我了，不许拿回去哦。”
索性松开手，清泉叶眨了眨眼：
“……那你说就好了啊？这么急干什么。”
五条悟说：“等一下。”
于是清泉叶就看见五条悟在身上摸索，掏出了个黑色的钱包，啪地按在他面前。
白发青年表情真挚的像是要参军：“交换，我花你的你花我的，我就靠你养了！”
清泉叶呆滞。
“我养你？真的假的？”
……
清泉叶不得不花了一整个整理厨房的时间和五条悟解释他很贵这件事。
一件衬衫就要二十万日元，更别提那基本不重样的时尚新款衣服、咒具、破坏建筑物的维修费用。富养五条悟是五条家全族之力的成果，一般家族根本给不出这么丰厚的资源，而清泉叶注定是个无业游民，五条悟跟着他只能消费降级。
最后达成的协议是，清泉叶得到的所有收入上交五条悟，勉强构成抚养关系。
五条悟委委屈屈的同意了。
“我也可以不用那么贵的。”他嘀咕着。
“你说什么呢。”
鼓起脸颊，清泉叶擦干掌心，瞥见青年低落的目光：
“你的昂贵是理所当然，如果真到了我养你的那天，我也会让你维持现在的生活，你不需要委屈自己。”
不想再说太多，清泉叶转身离开厨房，刚走两步，就听到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他坐在沙发上，五条悟就走到他面前，自上而下，蓝色眼睛可怜兮兮垂着。
“我可以挨着你坐吗？”
“……你很累，该去休息了。”清泉叶指出现状。
“那我可以抱一下你吗？”青年又说：“今天真的很累……”
……
虽然明知道是在装可怜，清泉叶却无法拒绝。
他还是同意了。
本想站起来配合这个拥抱，却没想五条悟直接坐下，像个大型浣熊一样抱住他，硬是把他封印在沙发上。
青年的头埋在他发顶，气息干净而冷澈，清泉叶忽然联想起雪山上的风。
常年下雪的地方，空气很干净，是雪的味道，很淡，很冷。
他有点走神，直到来自成年人过分炙热的体温熨帖到他的皮肤，才勉强回过神。
这家伙可不是什么雪中精灵。
是北极熊啊这家伙。
抱的有点太紧了。
而且怎么越来越沉……快被压倒——
“……不许在我身上睡觉。”拍了拍他的脊背，清泉叶幽幽说。
“我困了。”五条悟的声音很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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