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氏只唱白脸，虽看着贾赦不屑地撇了撇嘴，面色一变还是惊呼道：“老爷这暴脾气可要改一改，怎么能如此待妹婿，快快松手。”
张氏的嫁妆留在贾府是不争的事实，如今嫁妆没落到贾琏手上也是事实。
邢夫人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生怕火烧到自己身上，毕竟当年贾家替贾赦续娶的时候，就闹得不太好看。
王夫人瞧着实在不像样子，也随口劝了两句。正说着，贾政带着贾琏也匆匆赶了进来。
今日是休沐，也正是因为如此张礼才挑了今日来，有什么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出来。
“二舅舅！”
贾琏被贾政拉进来，见到张礼也吓了一跳。张礼并没有告知贾琏他今日回来，甚至那日问了张氏嫁妆之后，二位舅舅便没了下文。
弄清楚了张礼来的缘由，贾琏心里只剩下感动，也努力忍住扬起的嘴角。
贾赦的为人贾琏最清楚，虽然知晓张氏留下了一大笔嫁妆，可他也知道纵使撕破了脸，从贾赦手中拿回嫁妆的机会微乎其微，反而自己还落得一个不孝的骂名。
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可由张家出面来讨就截然不同了。
“嗯。”张礼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并不怎么理会贾琏，只朝贾母道，“老太太，今日冒昧来访，原因您也已经知晓了。”
张礼的同年是贾琏的上峰，他先前就托这位同僚关照贾琏。贾琏银钱不趁手的事还是他同年私下予他说的。
咬牙替凤姐儿还了公中放账的银子，贾琏手头自然没多余的现银了。
加上年关同僚之间相互往来走动，又要给上峰送礼人情往来，愈加捉襟见肘，却不成想这一切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初春的天气，贾琏却出了一层冷汗。
他自以为做得隐秘，却不料只是稍微露了怯，便被有些人看在眼里。
经此一事，贾琏日后在衙门里当差自然更加谨慎不提，只说他不料还个公中的帐，还多了一份惊喜。
贾母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夫人。
贾赦便不说了，只说贾政在贾家，每个月的月钱只是小头，公中还要另拨银钱给他做人情往来。这笔银钱是从外院拨的，并不走内院的帐，因此凤姐儿并不知晓。
贾琏虽然先前在外院跑腿，可外院的账目他根本就摸不上手，只由贾府的大管家管着，平日里也跟贾政和王夫人交接。
很显然贾政也好，王夫人也罢，谁都没想过给贾琏支出这笔银钱。
贾母舍不得怪贾政，只觉得他平日里日理万机哪能注意到这么多事，多半是王夫人在里头搞鬼，才让他们贾家丢人都丢到外头去了。
“闲话少说，我只问恩侯，我妹妹的嫁妆是不是在你手上，如今琏儿也成家立业了。”说罢张礼看向贾母，“是不是该把嫁妆给琏儿了？”
贾赦理亏不敢说话，贾母便笑道：“自然是要给琏儿的，”让老大收拾收拾，过几日送到琏儿院子里去就是了。”
“老太太这话我信，不过既然今日是我来了，一事不烦二主，今日就要把此事理清楚。”说着张礼便朝龚氏伸了伸手，龚氏连忙从袖子里把几页纸拿出来。
“也不知道有朝一日会再用到这个，因此保存得不好，还请老太太见谅。”张礼让龚氏送到老太太跟前，待鸳鸯打开来才道，“老太太还请认一认，这是不是我妹妹当年的那份嫁妆单子。”
贾母脸上青青白白的，僵硬地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张礼的“一事不烦二主”，是商量也是威胁。
要知道他大哥可是都察院的二把手，若由张祈来，就是往上奏本了。
嫁妆是小，丢脸是大，贾母便朝贾赦道：“这就是张氏的嫁妆单子，老大你也看一看罢。琏儿也娶妻生子了，他生母的嫁妆自然要给他自己打理。”
贾赦半晌才吭哧吭哧道：“今日回去我便点一点张氏的嫁妆，明日送到琏儿手里去。”
贾琏对他老子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不过是骗骗张家舅舅，今晚再拿些破烂打发了他。若是他往外头嚷嚷，再给他扣一顶逼迫亲父的帽子。
反正他在镇日里躲在家中，可以不在乎什么脸面，可贾琏还想在仕途上有些建树，他不能不要名声。
张礼也知晓这位妹婿的为人，见贾琏只是苦笑，便冷哼了一声：“现在一屋子人围着又没事做，不如现在就把事了结了。”
第59章
龚氏见张礼咄咄逼人的模样，便堂而皇之地拉了他一把，满是歉意道：“我家老爷就是性子急了些，亲家也别见怪。”
贾家众人神色一缓，正以为龚氏要劝，不料听她缓缓道：“这都是十几二十年了，衣裳料子的也都烂了，头面首饰这些也不时兴了。我瞧着小妹的嫁妆单子里倒是有几处田产和铺子，田地当年是我们家老太太挑的，都是京郊的良田，铺子也都是临街的。”
龚氏便把张氏的田产和铺子一一说了，倒背如流的模样倒像是练习过的。她每说一句，贾母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陪嫁这些年也不知剩了多少，只说这庄子和铺子应还在吧。”龚氏的语气小心翼翼的，似乎生怕贾赦说都败光了。
邢夫人喘了一口大气，平日里还没什么，如今在落针可闻的屋子里显得尤其明显，引得众人齐刷刷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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