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得这张笑脸，这是他给某位拒绝合作的法官亲手绘制的新皮肤——平整地割掉她的面皮花了他好大的力气。
死人的假笑在盯着他。
小丑的笑容被痛苦扭曲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鼻地狱不允许他发出声音。
【痛觉感应已经提升至200%。
距离本次越狱结束还有10小时(时间换算为阿鼻地狱模拟器中的10天)。
越狱进度： 0%。】
*
地狱的烈火无穷无尽，人间正在春夜中休憩。
紫色小鸟乘着春风回到安身之所，扒着窗户框探头一看，发现厄苏拉还没睡，正坐在地毯上认真看书。
杰森躺在她的身边，盖着一张红罗宾毯子，呼吸平稳，没有皱眉，睡得非常安稳，难得的安稳。
“嗨，宝贝。”斯蒂芬妮盘腿在厄苏拉旁边坐下，凑过去亲昵地抱住她，“今晚在学什么呢?请不要告诉我又是数学。”
厄苏拉合上书，像分享好东西一样，把书举起来给姐姐看：《暴力与法律：人类酷刑史》。
斯蒂芬妮不得不承认：“这个比数学可爱多了。”
于是姐妹俩开始靠在一起学习没用的知识。
在她们拓宽眼界的这段时间里，巴里把亚瑟带来的海鲜放进了冰箱，提姆洗完澡后过来安详地躺，达米安过来巡视，嫌弃她看的这本书删减内容太多。
达米安冷酷地说：“别看了，我给你找一本新的。”
厄苏拉两眼放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的，老师。”
斯蒂芬妮觉得自己应该阻止，但是家庭教育的重担都在布鲁斯的肩膀上，她可不去做这个“恶人”。
再说了，厄苏拉一向很有分寸，而达米安听厄苏拉的话，也会尽量有分寸。
——正在阿鼻地狱模拟器里享受炮烙的小丑表示不赞同。
斯蒂芬妮看得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靠在厄苏拉的肩膀上。
然后她就抱着软绵绵、暖呼呼的黄油小熊睡着了，甚至没有心思去洗漱。
……没办法。
在一个绝对会维护她、珍惜她的人身边待着，实在是太安心了。
就像温柔的春雨在为她唱摇篮曲，告诉她：别担心，地狱的烈焰也会听我指挥。
*
彻夜指挥地狱烈火的结果就是第二天的早六会困得要死。
以至于厄苏拉跑着跑着就睡着了。
她一边在梦里歹毒地计划给阿卡姆疯人院配置野生菌包子、折耳根味漱口水、螺蛳粉味洁厕剂，一边像上了发条的玩偶似的乖乖晨跑。
金发的美国大兵跑过来，眼睛一瞥，一句“在你左边”卡在喉咙里。
他放慢脚步，仔细观察了半天，最后确定他的晨跑搭子真的在边跑边睡。
史蒂夫跑得越来越疑惑。作为过来人，他不禁有点怀疑：最近是研发出了什么超级睡兵血清吗?
最后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闪电侠背走了春眠中的小熊。
巴里一接近，厄苏拉就像是被抽掉发条的玩偶，软绵绵地坠向了晨露点点的草坪，准备彻底扑进梦境的怀抱。
两人同时伸出手去，最后巴里小心翼翼地扶住了厄苏拉的背，而史蒂夫接住了一根头发。
两人沉默相对片刻。
史蒂夫陈述客观事实：“我在她旁边跑了五分钟，她没有片刻的停顿。”
但是巴里的靠近明显启动了厄苏拉脑子里的某个隐藏机关，她瞬间停止了运作。
巴里瞬间瞪大眼睛，赶在自己发出惊喜的高音吵醒厄苏拉之前，他努力地咽了咽口水。
他像个可靠的成年人那样解释：“是这样，她好像把我当长辈。”
可靠的成年人说完这话后有点想立刻逃跑。
史蒂夫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看来她把我当同辈。”
巴里：“是的，不对，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美国队长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过身继续跑步了。
只留下抓狂的巴里因为扶着厄苏拉不得不保持镇定。
系统乐滋滋地看了半天热闹，下定结论：感觉是只有韦恩家的人没察觉的暗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厄苏拉感觉自己在冬眠。
她神志不清地睡到下午三点，被迪克捧到床头柜的中药强行启动，爬起来吃了一碗鸡蛋羹(难吃得想死，但她实在是太困了)。
在她敷衍自己肠胃的时候，达米安不情愿地带来了一位访客：超人家的小儿子，乔纳森。
他板着脸介绍：“这是肯特。”
厄苏拉还在迷糊地冒泡泡，但弟弟的朋友可是重要来宾，她努力打起精神，对乔纳森露出一个微笑。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乔纳森看着厄苏拉，眼睛亮亮的：“你好，我可以直接叫你‘厄苏拉’吗?”
达米安果断回答：“不行。”
乔纳森没理会他：“我没在问你，达米安。”
达米安盯着厄苏拉。
厄苏拉垂下脑袋，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没说话，只是慢吞吞地吃鸡蛋羹。
乔纳森在这沉默中一点一点地蔫了下去。
但是达米安对厄苏拉的反应感到非常满意，他矜傲地点了点头，露出一抹冷酷的微笑。
他勉强安慰了一下乔纳森：“我说了，她不喜欢小孩儿。”
乔纳森有些泄气，但他没有因此不高兴，而是踮了踮脚，小声说：“没关系，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乔纳森。”
厄苏拉还是没有说话。
达米安现在觉得有些奇怪了，但他没有催促姐姐回答，而是耐心地等着厄苏拉吃完最后的鸡蛋羹。
鸡蛋羹被吃得一干二净，片刻后，绵长且平稳的呼吸在安静的室内流淌了起来。
两人：“……”
达米安皱着眉凑过去一看，发现厄苏拉闭着眼睛，神色安详，显然正在睡觉。
达米安：“……”
他真的不懂，中国人是睡不起觉还是太爱吃饭?
乔纳森心中的阴霾已经一扫而空，他现在确信厄苏拉是因为在睡觉才没回答自己。
他帮着达米安把厄苏拉扶到沙发旁，语气惊奇：“原来你姐姐是睡美人，需要什么王子来亲吻她吗?”
达米安把黑漆漆的小毯子搭在厄苏拉的肚子上，严谨地说：“她会打烂王子的脸，用中餐和黄金或者小丑的头颅叫醒她比较快。”
乔纳森两眼放光：“酷!”
*
厄苏拉的嗜睡持续了将近一周。
她自己都被自己困笑了。
因为她真的是不分场合地睡：上生物网课边睡边记笔记(字迹堪比甲骨文);格斗课边睡边出拳(最后栽进娜塔莎的怀抱里);熬中药的时候差点栽进瓦罐里(在最后一秒被苦醒了)。
今天她好不容易坚持听完律师团的讨论，全程没打瞌睡，结束后一脸骄傲地准备去告诉提姆这个好消息，刚推开门就两眼一黑。
不过这次她醒得很快。
虽然醒来后发现自己分别被三个人托举着有点恐怖。
马特握着她的手腕，巴里扶着她的背，皮特罗抬着她的脑袋。
三张脸都在她正上方，两双眼睛加一双墨镜都在凝视着她。
厄苏拉：“………”
她沉默片刻，又谨慎地闭上了眼睛。
巴里先开口：“你需要休息，厄苏拉。”
“当然。”
另一个声音挤进了画面。
三个直立缓冲垫转过头去，发现韦恩董事长正倚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他平静地说：“只要你们肯放手，我立刻带她回去休息。”
巴里连忙答应：“好的。”
但其他两个人都没放手，他也被逼无奈选择了从众。
马特感受着厄苏拉的脉搏，决定假装自己的耳朵也瞎了。
最后皮特罗礼貌地说：“无意冒犯，但我不希望自己的同学摔成脑震荡。”
站在布鲁斯身后的提姆挑了挑眉毛：看啊，这里有个人在反向冲刺。
穿着黑西装的哥谭首富笑了一下，一扯领带，冷静地向前迈出一步。
马特缓缓抬起了手，竖起手指比在唇前。
“……嘘。”盲人律师轻声说，“她真的睡着了。”
巴里发誓他的心脏都在努力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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