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很狼狈，整个人脏兮兮的，睡得明显不太安稳，右手还挽着阿尔弗雷德的手臂，似乎担心他会被风吹走。
阿尔弗雷德压低声音：“我得去做准备了，老爷，你来接班。”
布鲁斯当然照办：“我以为她今天一天都不会出门。”
阿尔弗雷德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你从十岁起就不会遵守任何‘请待在家’规则了，老爷。”
布鲁斯：“……”
他慎重接过“小熊靠枕”这个重任，放轻呼吸，轻轻拍着厄苏拉的背。
过了一会儿后，厄苏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柔软的暖光下，熟悉的侧脸映入眼帘，心里的担忧瞬间被踹开大半。
于是属于孩子的部分打开了麦克风。
她软绵绵地说：“我今天帮忙接生了一个婴儿。”
布鲁斯微笑着：“我听凯特说过了。你真的做得很好，厄苏拉。”
厄苏拉挺起胸膛，骄傲地接受了夸奖。
然后她盯着布鲁斯的脸，陷入了沉默。
布鲁斯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厄苏拉肯定会说一些——
“我不想再变成孤儿。”
——这种沉甸甸的话。
她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把在心里想过上百次，却一次也不敢宣之于口的字句倾倒而出。
声音又快又轻，像是担心被命运偷听。
“你在做你想做的事情，在做正确的事情，你是英雄，我——我为你感到骄傲，真的。”
她停顿了一会儿，靠在布鲁斯的胸前，很小声地说。
“但是我不想再成为孤儿。可以吗?你可以答应我吗?”
没有任何撒娇的意味，也不是玩笑般的威胁。
而是在请求他。甚至担心这样会给他带来负担。
布鲁斯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很久后才开口。
他承诺：“我不会离开你的，宝贝。”
话音刚落，午夜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天在月亮的注视下拉开序幕。
混乱落幕，十月登场。
“生日快乐。”布鲁斯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说，“你出生的那天，你妈妈和你一起反抗了无所不能的神。”
厄苏拉牵起嘴角，眼睛湿漉漉的，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
布鲁斯擦去女儿的眼泪，把她揽得更紧了些。
“……你绝对不是一个错误。”
你是母亲和父亲的无价之宝。
而我真的很感激，能够成为你的父亲。
*
零点已过。
其他人还在奔波。
原本他们有一个相当完美的计划。
阿尔弗雷德提前半个月开始设计生日派对的菜单;布鲁斯准备了十套应对突发情况的作战计划;芭芭拉确保场地布置完美，画风中西结合;卡珊德拉和斯蒂芬妮已经排练过几百次武打节目;另外四只小鸟准备了音乐剧，青云和混天绫会为他们制造舞台效果。
——但命运就是喜欢把他们当小丑整。
一群小鸟和小蝙蝠灰头土脸在百米冲刺回到韦恩庄园。
东海岸的大城市前所未有地团结起来，在一天内不同时刻爆发危机：纽约有外星人拜访，大都会有逃出实验室的怪物，华盛顿特区有恐怖分子集会，波士顿大范围毒气泄露。
哥谭在莫名其妙的磁暴里瘫痪，地陷、暴雨，到他们回家的时候，所有交通工具都没用地罢工，他们差点想要叫超人来帮忙。
迪克在怒吼：“天杀的莱克斯·卢瑟，这一定跟他有关系!我能不能绑架康纳威胁他?!”
提姆：“你以为康纳自己没试过吗?”
杰森：“让阉割侠试试。”
斯蒂芬妮：“嘿，还记得去年阿福的生日吗?我们是划皮艇回来的。”
芭芭拉记忆犹新：“那天之后布鲁斯研发了蝙蝠艇。”
除了达米安以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哀嚎。似乎每次有人生日都会发生打乱计划的事情，只能说哥谭真的恨他们。
“你们一开始就不该出门。”达米安对于自己今天被拉出来打工感到无比不悦，“特别是不该拉着我出门。”
他应该一直陪在厄苏拉身边。
卡珊德拉撇了撇嘴。
杰森看了眼手表：“Shoot——有人到得比我们早。”
迪克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蝙蝠幼崽：“这个我是真的忍不了，他上次可是倒数第一!”
提姆一边狂奔一边灌可乐：“是的，往事历历在目，你是倒数第二。”
这句话踩中了大蓝鸟的痛点。
“那还不是因为你和斯蒂芬妮背着我们抢占先机!!!”
胜负欲一触即发，迪克跳到兄弟背上掐他的脸。女孩们对视一眼，抓住生气的小小鸟，趁着另外三个的混战继续飞奔。
屋漏偏逢连夜雨，两声雷鸣拉开序幕，大雨无情敲击着疲惫的身体。
斯蒂芬妮不得不大喊：“提姆，这比你成年礼那天的雨还大!”
杰森的胜负欲也一触即发：“不如我复活那天的小雨!”
其他人都哑火了。
达米安冷哼一声：“恭喜你杀死了比赛，想要个金牌吗?”
他们在一路拌嘴和互相拉后腿的混乱比赛中冲进韦恩庄园。
所有人都像冲过终点线一样飞扑过去。
大门自动打开，一堆脏兮兮的小鸟滑了进去，各个东倒西歪、龇牙咧嘴。
这个碰到了伤口，那个脚趾头撞到了桌角，还有几个人在互相扒对方的制服。
“……你们在干嘛?”
他们抬起头来，厄苏拉相当惊讶地看着他们。
她明显刚到家不久，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还没换，衣角沾着深色的血迹。
她打量他们一番，语气有些古怪：“你们——”
他们不约而同地掐断了寿星的话，大声欢呼。
“祝你生日快乐!”
再次欢迎你回到家!
再次欢迎你回到我们的身边!
厄苏拉沉默两秒，嘴角抽动两下，抬手捂住脸，整个人颤抖起来。
她弯下腰去，就像站不住一样，踉跄了几下。
他们立刻弹射起步，手忙脚乱地凑上去——达米安像湿漉漉的旋风球似的撞开了所有人。
他皱着眉仔细一看，结果发现她是在痛苦地憋笑。
憋得很失败，因为她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的唇角高高扬起，眼睛像是被朝露湿润的琥珀，明亮又柔软。
“你们，你们……”她说得相当艰难，“你们去照照镜子吧，看在阿福的份上，你们是去泥地里打滚啦?”
其他人：“………”
达米安沉默片刻，伸出手啪嗒一下，脏兮兮的小手在她的家居服上留下两个显眼的痕迹。
而他理直气壮得就仿佛这是“达米安认证”的权威印章。
厄苏拉尖叫着想要逃离，结果被可恶的坏蛋们包围，从脏兮兮的落汤熊变成压根认不出是谁的无面熊。
阿尔弗雷德叹气：“我建议所有人洗完澡再上桌吃饭。”
狼狈的小孩们只能遵守命令，只有布鲁斯悠闲地喝着花茶。
打扫完自己以后，女孩们窝在试衣间里换衣服。
厄苏拉举起手，让芭芭拉帮她套毛衣。红毛衣咚的一声落下，一个还冒着水汽的黑脑袋蹦出来。
厄苏拉晃动着双手，眼睛亮亮的，语气像是在邀功：“我今天帮忙接生了一个婴儿!母女平安!我的秘书说她们的所有指标都没问题!”
芭芭拉发出惊呼，摸摸她的脸颊：“那真的很了不起了，小熊，你们一起击退了死神。”
“……是的。”
厄苏拉的左手按在胸前，右手比了个V，愉快地宣告胜利。
“我们完胜了死神!”
*
哥谭的暴雨被拦在韦恩庄园之外。
夜雨透过模糊的玻璃窗张望，客厅灯火通明，这家人像聚在一起取暖的动物。
暴雨和黑暗无法侵入，因为这处地点目前仅限幸福拜访。
没有停歇的笑声、欢呼，数不清的拥抱和祝福，满桌的美食和点心。
此时此刻，所有潜伏的黑暗和危险都必须让步。
仿佛是被命运好心放过的黄金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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