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苏拉点了点头，但是没有看他。
她的目光一直都落在蜷缩在角落里的人身上，眉头紧锁，脸色相当不好。
他有点沮丧，但还是乐观宣告：“我化学很好，你别担心。”
厄苏拉继续点头，缓缓挪步过去，弯下腰，像马特伸出手。
巴里小声提醒：“他现在很痛苦，也认不出你，最好不要碰他。”
厄苏拉继续点头，顺从地收回手。
但是在她收回手的前一秒，马特发出一声粗重的喘息，飞快地向她伸出手来。
巴里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拉开厄苏拉，以免她被伤到。
但是没成功。
厄苏拉挡住了他的手，转头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
“……没关系。”厄苏拉轻声说，“你看，他不是想要伤害我。”
厄苏拉垂头看过去。
破碎的星光从顶窗掉进她的手心，她的指尖被一只手握着。
……其实也算不上是“握着”。
因为根本没有握住，只是轻轻地贴着她的手背。
格外轻柔的力道，几乎像是一缕闷热、潮湿的秋风在小心地掠过，没得到许可就不会停留。
他的神色很茫然，微微仰起头来，蓝色的眼睛雾蒙蒙的，目光没有落到任何实处。
什么也看不见，但又固执地确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厄苏拉：“……”
会场的引擎发出轰隆的巨响，像是宇宙迟缓的心跳。
厄苏拉抿了抿唇，轻轻抽出自己的手。
马特发出一声克制又痛苦的喘息，手本能地向前一扑。
抓住了她的一根手指。
厄苏拉衷心希望马特握住的不是她的中指。她谨慎地一瞥，不是。
不过她目前没心思判断这是食指还是无名指。
厄苏拉的右手以一个艰难的手势半包住马特的指背，抽出神秘的手指后，掉头一滑。
厄苏拉轻巧地把手指塞进马特的手心里，并且迅速回握住他的手。
然后悄悄地松了口气。
有种终于给外出的猫套好项圈的安心感，能发射核弹的那种项圈。
厄苏拉蹲下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马特的反应。
他眨了眨眼睛，神色变得有些迟疑，动动手指，似乎在确认她没有松手。
他给另一只手也安排了求证工作：摸人的脸。
厄苏拉：“……”
……她戴着假面具，不会被他错当成坏蛋暴揍吧?指导老师：皮特罗·马克西莫夫。
不过厄苏拉没躲。
她等着小猫靠近，坦然接受自己脸上会出现一个血手印的可能性。
轻柔的风缓缓靠近，轻颤着、淌着血的指尖贴近她的脸。
厄苏拉眨了眨眼。
马特的指尖只是碰了下她额前的碎发。
明明动作比刚刚还要轻柔，但是厄苏拉感觉有一万只蝴蝶在她头顶徘徊，轻快地扇动着翅膀。
宇宙中的飓风吹得她有点迷糊，脸上酥酥麻麻的，想要躲开。
不过厄苏拉还是没躲。
她看着马特重重地舒了口气，闭上眼睛，翘起唇角，发出两声含糊的低笑。
他往回拽了一下厄苏拉的手，自己却往前一倒，整个人扑过去，额头埋在她的颈窝里。
厄苏拉一动不动。
半晌后，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又平稳。
似乎痛苦的暴雨已经远离身体，灵魂回到了栖身之所。
厄苏拉伸出手一摸，在他背后摸到好几道伤痕。
厄苏拉摸了摸马特的头发，跟系统说：“让谜语人去义乌宇宙城加班，三天内我要灭霸的全部资料。”
系统立刻响应：“好的，现在就发射阿卡姆火箭送他上天。”
原本在厕所摸鱼的谜语人就在众目睽睽下升空了。
“……我刚刚去配了一个药，应该能暂时缓解他的痛苦。”
巴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厄苏拉抬起头，果断伸手。
她真诚地说：“你真的太可靠了，巴里。谢谢你。”
巴里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把那瓶泛着苦味的药剂放到厄苏拉手心里。
他飞快地瞄了眼马特。
……不过感觉已经不需要了。
跟来的时候不一样，返程的飞船很安静。
巴里在会议室写本次报告，一直烦躁地抓着头发，愁眉苦脸地叹气。
不过他还是认真写完了报告，不然蝙蝠侠会头疼。
写完后他就去检查伤号的情况了。
刚到门口就发现厄苏拉也在里面。
马特不怎么喜欢羊绒毛毯和冰丝睡衣，只钟爱厄苏拉三天没洗的牛仔外套。
巴里咬牙切齿但又倍感同情。
……反正千错万错都是那个灭霸的错!
厄苏拉盘腿坐在马特旁边，用水晶笔敲着脑袋，眉头紧蹙。
她转头瞥见巴里的身影，扭头冲他扬起笑容，轻手轻脚地要从衣服堆起的堡垒里下来。
右脚刚落地，左手就被抓住了。
厄苏拉紧急刹车，扭头看了病号一眼。
马特还没醒，微微皱着眉，看起来睡得不太安稳。
厄苏拉只能退后两步，重新坐下，把马特的手塞回外套底下。
厄苏拉再次起身。
巴里很体贴。
他体贴地闪现到厄苏拉旁边，在病号又要梦游的时候直接把人带走了。
两人在会议室里讨论这次的事情怎么处理，双方都有些心不在焉。
巴里：“你打算继续跟进吗?布鲁斯说你下周要回学校上课，为考试做准备。”
听到这句话，厄苏拉的肤色都变白了一个号。
但她的神色还是很镇定：“我们中国人生来就是要考试的，世界上没有能难倒我的考试。”
巴里明智地把一堆会难倒她的考试科目憋回去了。
她站起来，拍拍巴里的肩膀，很郑重地说：“谢谢你，巴里。我帮马特说的。”
巴里的心里开始冒酸泡泡了。
但他不想表现出沮丧，就轻快地开了个玩笑：“小事而已。嘿，如果下次又有人把闪电侠告上法庭，我可以找他无偿担任辩护律师吗?”
说完后两人都沉默了。
系统佩服得五体投地：“看来艾伦先生没把默多克先生当情敌，只把他当同好。”
厄苏拉略微尴地摸了摸鼻子：“你放心，他当然会同意。”
巴里听完后更沮丧了。他垂头丧气了两秒钟，又打起精神。
巴里：“需要送他去医院吗?神盾局?或者说找钢铁侠帮忙?”
厄苏拉摇了摇头，委婉地说：“他不太喜欢麻烦别人。”
巴里0秒理解了她的潜台词：“喜欢独自行动吗?你爸爸以前也这样，他们俩有一点儿像。”
沉默再次降临。
系统不忍心听下去，转头去看谜语人的情况——很好，正在义乌宇宙城思念阿卡姆。
厄苏拉决定拿回话题主导权。
她戳戳脸颊，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巴里：“我今天可能要暂时住在纽约。”
巴里：“……”
这也在意料之中。
他抓了下头发，闷闷地、酸酸地回答：“我送你们吧。”
当然是把病号放在第一位。
他看着厄苏拉，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当时为什么那么确定马特不会伤害你?”
厄苏拉皱了皱脸，有些困惑：“我当时很确定吗?可能是因为他只抓住了我的手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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