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和芭芭拉立刻迈开步伐，推门走进去，书房里的剑弩拔张也猛地停了下来。
提姆打开另一个蝙蝠侠小夜灯，看见厄苏拉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在被窝里颤抖，两眼紧闭，嘴里念叨着什么。
提姆确认了一下她的生命体征监控设备，在床边单膝跪下来，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凑近过去听她在说什么。
片刻之后，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厄苏拉在叫妈妈。
用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东方国家的语言，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妈妈。
另外几个匆忙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迪克直接滑跪到他旁边，压低声音紧张地问：“怎么了?厄苏拉怎么突然哭了?”
天杀的猫头鹰法庭到底对他妹妹做了什么狗屁实验，她那么坚强，之前因为神盾局受伤住院都没哭过。
也许是隐隐约约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厄苏拉又开始哆嗦着用英文叫哥哥。
迪克马上应声：“哥哥们都在这里。”
他使劲用眼神示意刚刚还在怒吼“我才不想在这里多待”的杰森靠近一点儿。
杰森没理会他，远远站在另一边，抿唇注视着在睡梦中抽噎的厄苏拉。
迪克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哑巴，转而催促布鲁斯上前来吱两声：“厄苏拉肯定想听我们的声音，你说几句。”
布鲁斯松开紧握住的拳头，用力吞下汹涌而出的复杂情绪，弯下腰哄孩童一样僵硬地拍着女儿的背。
言语太过苍白无力，他有点儿无措，只能低声说：“厄苏拉，我们都在这里陪你。”
迪克的方法立竿见影，厄苏拉又安静了一会儿，开始小声地用中文问是爸爸吗。
布鲁斯闭了闭酸涩的眼睛，也用同一种语言回答她：“……我在这里。”
迟到了十几年的回答。
厄苏拉在父亲和哥哥的低语声中渐渐平静下来，眉头舒展开，似乎已经摆脱了噩梦的追捕。
芭芭拉摆正床帘上的捕梦网，无声地离开了卧室。
她关上门，转过头去，刚好看见达米安远去的身影。
*
韦恩庄园前庭的雪花莲悄然绽放。
低垂的花朵在晨风中摇曳，清香攀着丝线般的金色阳光钻进二楼某扇微微打开的玻璃窗里。
厄苏拉在大床上昏睡着，额头敷着一张退热贴，细碎的光影在她的脸上打转，为她蒙上一张柔和的面纱。
布鲁斯靠在离床最近的躺椅上，椅背微微倾斜。他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眉头却不肯放松，嘴唇紧抿，柔和的晨光也抹不平他脸上的倦意。
迪克在床脚的地毯上呼呼大睡，身边堆着黄油小熊(盖着张手帕)、蝙蝠侠、罗宾(三代都有)、夜翼的玩偶。他嘴角还贴着创口贴，右手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缠绕着隐约泛红的绷带，阳光时不时扑上这伤口检查。
提姆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打瞌睡，脑袋微微偏向右侧，金色的柔光落在他半张脸上。他的脚边散落着一些文件，怀里抱着本书，手边的水晶笔反射着七彩的光芒。
阳光像一条金色的丝线，把他们无形地连在了一起。
阿尔弗雷德在门边静静地注视着这个画面，过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布鲁斯因为这动静微微抬起眼皮，看了看床上的女儿，偏过头再次闭上眼睛。
管家把盛着早餐的托盘放到茶几上，先是给睡得四仰八叉的大少爷重新盖上薄毯，又走到窗边帮小少爷捡起文件、掖好披肩，再用不赞同的目光看了眼某个坐在窗户外面吹风的身影。
他最后来到厄苏拉的床边，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发出无声的叹息。
忽然吹起一阵大风，热烈的春光穿过玻璃窗和纱帘涌入进来。
坐在露台上的杰森转过身想关上窗户，余光落进屋子里，忽然停下动作。
躺在床上的厄苏拉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她有点儿头晕，对上阿尔弗雷德欣喜的目光，沙哑着嗓子叫他：“阿福?”
阿尔弗雷德脸上的笑容十分慈祥：“厄苏拉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厄苏拉勉强勾了下嘴角，可怜巴巴地挤出一句：“饿得想吐。”
*
用过令东亚人憔悴的病号餐后，厄苏拉开始接受三司会审：关于绑架和越狱的疑点。
审判人：两眼一闭就是在梦里救妹妹的迪克。
记录人：两眼一睁就是疯狂加班的提姆。
“我是在衣帽间被艾琳·艾德勒绑架的。”厄苏拉双手捧着一杯橙汁，小口小口地喝着，老实回答问题，“等我醒来就在阿卡姆了，达米安也在那里，他很厉害，帮了我很多。”
迪克只能面带微笑地听妹妹夸奖弟弟有多厉害。
提姆偏头听他们说话，心不在焉地转着手里的钢笔。
执行绑架命令的是艾德勒，暗示布鲁斯和默多克应该去阿卡姆的也是艾德勒。无论是韦恩家还是夜魔侠，简直像是她特意为厄苏拉设置的一个安全通道。
她到底是想借韦恩家的势颠覆猫头鹰法庭，还是想下一盘大棋?
这个女人简直像是要抢走厄苏拉。
提姆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下压，往后一靠，看起来像是昨天在公司大会上推翻所有决策的无情小董事长，脸上的表情冷静而疏离。
……谁都别想把他妹妹当棋子。
另一边，厄苏拉终于暂停对达米安的夸奖，迪克抱起手臂，严肃地切入了重点：“关于你对小丑实施的……呃，惩戒行为，我们已经听红头罩讲述了全程，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情。”
实际上，杰森提前警告他们(主要针对布鲁斯)不要因此责怪厄苏拉，千错万错都是小丑的错。
杰森很冷酷：“肯定是小丑主动找死，她只是正当防卫。”
围观了全程的知情人士达米安：“……”
他觉得小丑死去的裆不同意这句话。
但达米安什么都没说。
对此，十分欢迎弟弟到来的迪克感到很头疼。
达米安拒绝回答关于越狱经历的任何问题，问就是“你们也有秘密瞒着她”，好像他已经跟厄苏拉站在统一战线(芭芭拉说这叫血缘压制)。
但迪克认为他只是叛逆而已。
为布鲁斯可怜的血压默哀零点一秒。
厄苏拉心虚地转了转眼珠，打了个喷嚏，用黄油小熊图案的纸巾蒙住半张脸，眨着眼睛无辜地看着哥哥。
她小声问：“可是我做错了吗?”
……看来，他们不知道是小丑害死了杰森?
厄苏拉想到这里就开始难过，心尖泛酸，蹙起眉头，琥珀色的眼睛染上一点朝露似的湿意。
像只被雨淋湿还不敢回山洞避雨的小熊。
迪克：“………”
妹妹怎么突然这么沮丧，是他话说得太重了吗?可是，他还没问她为什么不尽快离开阿卡姆，反而要深入龙潭虎穴去找人。
迪克欲言又止、举棋不定，沉默半晌后痛下决心。
他扭头看向提姆：“你来。”
猝不及防被塞了烫手山芋的提姆：“……”
他无语地看了迪克一眼，故作不解：“有什么好说的，小丑不是还活着吗?厄苏拉没受伤就好，你听布鲁斯的训她干什么?”
提姆果断把烫手山芋扔给了忧心忡忡的老父亲。
正在研究神盾局发来的血检报告的布鲁斯：“……?”
厄苏拉点头如捣蒜，向三哥投去感激的目光。
迪克暗暗给提姆比了个中指。
因为她发烧被迫死机的系统终于重新上线，连忙为她提供撒谎指导：“您只要把游戏任务当作是猫头鹰法庭布置的就行，让他们背锅。”
她身体行为的异常是猫头鹰法庭的问题，要去找小丑、谜语人、毒藤女也是猫头鹰法庭的指令。
系统很自信：“您放心好了，就算是神盾局也查不出问题。”
……毕竟这具身体本来就是实验合成的啦。
厄苏拉眼皮一跳，她犹豫了半天，把空杯子递给迪克，抓起枕头边的夜翼玩偶抱在怀里。
现在迪克已经彻底放弃“审问”厄苏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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