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山这态度对大夫来说是有些冒犯的,毕竟这代表不信任人家的能力,但这大夫能肚子开药汤,人情往来还是很通的,因此也没恼怒,从善如流地留下了。
谢寒山亲自去煎药,宝珠等人也没闲着,给齐布琛物理降温,这法子还是早前胤禛发烧时齐布琛用过的。
等药熬好,喂着迷迷糊糊地齐布琛喝下去,看她表情舒缓了些后,宝珠几人才松了口气,出去告知谢寒山等人。
谢寒山高兴之余,突然想起一事:“坏了,我忘了让人去通知爷。”说着就要去前院。
“回来。”宝珠叫住他,说道,“福晋之前说过,不叫声张。爷如今正在办公,还是先别通知了,晚上爷回来也就知道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有齐布琛的命令在,谢寒山也就放弃了通知阿哥的想法。
喝了药一个时辰后,大夫又把了次脉:“好多了,再喝两剂,应该也就差不多了。”中暑本也不是什么大病症,不过大户人家向来这般小题大做,大夫也都习惯了。
谢寒山这才放心地放大夫离开。
喝了第二剂药后,齐布琛就清醒了,头倒是不晕了,只是四肢依然无力,身上也闷出了一身汗。
“备水。”她受不了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在宝珠等人的阻挠下坚持要洗澡。
洗完澡轻松多了,整个人很没精神的歪在榻上,想着今天这一出。
要说生气,齐布琛肯定是生气,无端地被人这样惩治,是个人都不可能不生气。但她心里更多的还是悲哀和无力。
悲哀自己老老实实地承受了,一点都没敢反抗。说到底,她还是怕、还是怂,怕皇权、怕这个时代的规则,怕当时反抗了德妃会迎来未知的打击,怕死,怕天大地大没有她立足之地。
无力于自己的妥协,因为她明白,这样的妥协以后还会有很多次;更无力于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不,她或许是知道怎么反抗的,毕竟屠龙术清清楚楚地在那摆着,将那头野兽释放出来或许就能将这天地倾覆。
但她不敢,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将其释放出来,而且如今的生产力水平,是否有能力将这头怪兽孕育出来。
她更加害怕的是,这个时代无法供养其生长所需要的养分,反倒长成畸形,届时带来更大的浩劫,让这片土地生灵涂炭。
她没胆子去承受那样的因果。
齐布琛苦笑,在心里嘲笑自己可真是自以为是,扪心自问一下,屠龙术自己认真研究过吗?就凭偶尔零星的听别人说几句,就以为自己掌握了这个大杀器吗?别搞笑了,便是当初的伟人,也不敢说能将这个杀器使用地如臂指使。
所以啊,齐布琛,认清你自己吧,你不过就是一个胆小还怂的普通人,老老实实缩着吧,苟着这条命,或许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否则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或许等有一天,你真的不怕死了,再去冲动一场吧。
第76章 随我出门
便是不在衙门坐班,胤禛依旧保持着一板一眼的作风,衙门什么时候下衙,他便什么时候离开工地。
下衙的时间倒也不晚,申时中而已,不过因为皇陵修在城外,回去的路途要晚些罢了。
即使如此,他也在申时末踏入了家门。
林长青神色颇有些不安地在大门处等他,这是很少见的。
胤禛蹙眉:“出什么事了?”
林长青将腰弯得低低的,走在胤禛侧后方,小心答道:“福晋今日进宫请安,快午时才回来,一回来,后院就请了大夫。”
“去请大夫的太监说,是谢寒山中暑了。”
这说法就离谱,当他林长青不知道谢寒山是什么货色吗?铁定的,这大夫是为福晋请的。
林长青猜到了,但不敢去问,更不敢跟自家爷直接说。
为什么?因为福晋是从宫里请安回来的,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儿还用问还用说吗?
胤禛脚步一顿,显然他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心下发沉,不知道福晋在宫中遭遇了什么,更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想着宫中那些不动声色的折磨人的手段,胤禛心中就一阵发凉。
额娘,希望您……
胤禛脚下生风的往正院走去,几乎要奔跑起来。进了正院没管一院子请安的下人,也没等人通报,风一般卷入齐布琛所在的侧间。
齐布琛正在喝药,被他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药呛进了嗓子里:“咳咳咳咳。”
胤禛没发现是自己吓到了福晋,只当是下人们不用心伺候,一腔不知从何而起的怒火顿时喷薄而出:“不会伺候就滚回内务府去!”
他还倒打一耙!
屋里的宝珠等人哪敢辩驳,哗啦啦跪了一地:“爷息怒。”
胤禛更怒:“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先给福晋顺气!”
宝珠等人着急忙慌地起身,想要去给福晋拍背、端水。
胤禛却已经先一步上前,做了他们要做的,宝珠等人只得尴尬的立在原地,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胤禛轻轻地给齐布琛拍着背,又心疼又愧疚又怜惜的道:“慢着些。”
齐布琛无心关注胤禛在做什么,这次可比上次呛到口水严重的多,她只觉得肺都要被咳出来了,脸上满是生理性眼泪。
咳了好一会儿,这口气才算缓过来,齐布琛脱力般地往后一靠,都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狼狈,只想先歇一歇。
胤禛本就再给她拍着背,见她好似脱力要往后倒,急忙手臂使力,将人半揽在怀里,轻声问道:“好些了吗?”
又看齐布琛脸上满是泪痕,转头冷着脸对宝珠等人吩咐道:“拿帕子来。”
宝珠早有准备,此时立刻上前递给胤禛。
胤禛回过头面对齐布琛又换了一副温和的脸色:“别动,我给你擦擦。”
齐布琛只觉得这一幕怪别扭的,赶紧从胤禛怀里起身,又抢过他手上的帕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我自己来。”
胤禛两只手在半空悬停了一下,才缓缓收回。
看着齐布琛擦完脸,胤禛嘴唇蠕动,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今日日头格外高,你可有…觉得身体不舒服?”
很想问齐布琛身体如何了,大夫怎么说的,在宫里经历了什么?很想问额娘对她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很想安慰她告知她不是她的错。
但,那是他的额娘,是他的生身母亲。作为他的福晋,额娘对她的一切行为,都是对晚辈的教导。无论是从婆婆对儿媳的角度、还是从德妃娘娘对皇子福晋的角度来说,都是正确的,都在法理上占着大义。
孝乃天道,百善孝为先,便是皇阿玛,对太后也是孝顺非常,他又如何能去暗暗质疑额娘的行为。
便只是有这样的心思,都是大不孝了。
而福晋,从宫里回来便病倒,在别人看来,这是对额娘的教导心怀怨怼,这是不孝!这对福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福晋肯定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否则没有她的吩咐,下人肯定第一时间就去请太医了,而不会想到要以别的名义请民间大夫来。
所以,他只能装作不知道福晋病了,另外找蹩脚的借口来关心。
齐布琛哪知道他心里这些百转千回,她回府之前就吩咐了不要声张,喝了药醒来后更是敲打了下人,让他们闭上嘴,连胤禛那儿都不要说。
人家是亲母子,这事儿说了又能怎样呢?齐布琛并不想去考验什么,她与胤禛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贸然试探只会让自己变成笑话。
因此这会儿也只当胤禛是没话找话,回道:“还好,是有点热,不过回来沐浴后好多了。”
胤禛细细打量她的脸色,发现确实只是有些不正常的红晕,才放下心来。
“对了。”被暗中磋磨这事儿不能说,但德妃明面上的惩罚还是得告知一声的,“今日入宫请安,因我没有照顾好你的身体,导致你身子虚弱,额娘有些生气,罚我禁足半年,每日要抄两卷经供奉在佛前。”
齐布琛的语气平淡,但胤禛心中却越发愧疚与疼惜,明面上的惩罚都这般重,暗中的惩治又该是何种模样。
他不敢想。
他有些后悔,不该以身体虚弱的名义去推拒秀女,他该想个更好的法子的。
本是想叫福晋看到他的诚心,却没想到反连累了福晋受罪。
都是他不够周全,以后,再做什么事,一定要考虑好所有后果才行。
胤禛暗暗在心中给自己定下规矩,面上也没忍住,对齐布琛愧疚的道歉:“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了你,佛经我会抄。”
齐布琛看着道歉的胤禛,心下有些感慨,老实说,今天这一波她自觉跟胤禛没有任何关系。
胤禛是想害她吗?不是。相反,胤禛是将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她,若不是心悦她,若不是以为她是因为秀女之事才拒绝他,胤禛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说事,去尝试与普世皆有的规则对抗。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清穿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