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确实重要,要是他没有儿子,他再比太子有能力,后继无人,康熙也不会考虑他。
且朝臣们亦一样,不会支持他。
胤禛沉思起来,突然,他笑了:“我若膝下无子,说不定,反倒是好事。”
谷雨眨着眼睛,一脸不解。在学问上,胤禛不如她,在朝堂大事上,她就远不能与他比了。
能扳回一城,胤禛笑容更甚,细细解释道:“汗阿玛身子还好着呢,见我无子,不会属意我,又少了猜忌,反而能放心将差使交给我去做。太子也会对我放松警惕,专心去与有后继之人的兄弟斗。”
“太复杂了,我宁愿做一百道算学题,也不愿去面对这些事。”
谷雨听得头疼,揉了揉眉心,问道:“皇上回京之后,河道河工之事会闹大?”
萨穆哈与高士奇已经回京,所巡河道河工的情形,他们会向康熙亲自回禀。
不过消息还是走漏了些,高士奇比泥鳅还要滑手,他推脱自己不懂,萨穆哈是工部尚书,一切都以他为主。
萨穆哈是索额图的人,即太子一系的官员,要是他将事情都揽下来。称河道河工完好无缺,要是出了事,就要他一人承担。
关键是,高士奇会如何向皇上回话,太子与胤禛都无从得知。
胤禛低声道:“御史郭琇性子刚烈,一身铁骨。当年他多次弹劾明珠与余廷柱,两人被罢了官。高士奇也被郭琇弹劾过几次,被免了差使,罢官。我已经将消息递给了郭琇,无论他们会如何回差,郭琇都会上书弹劾,此事压不住。”
谷雨沉默片刻,从石头缝隙中拔了根青草,团成一团,拉过胤禛的手:“你摊开手掌。”
胤禛不知其意,依言摊开手掌。谷雨手抬起,松开,草团落在他掌心。
“可是没甚知觉?”谷雨捡起草团,问道。
胤禛点头,“有些痒。”
谷雨站起身,手抬高一段距离后松开,草团落在胤禛掌心。她再问道:“现在呢?”
“比先前力道要稍许大一些。”胤禛道。
谷雨再捡起草团,手抬到先前同样的位置后,快速砸下,草团飞快落到胤禛的手掌上。
胤禛手掌像落入了一块小石头,不禁错愕了下。
谷雨坐了下来,捡回草团,道:“这下感受到力道了吧。”
胤禛道是,吃惊道:“小小一颗草团,竟然也能砸痛人。”
谷雨道:“这便是流数术与微积分的知识。大家都知道有东西从高处上落下,砸到人头上会痛。但没人去想,缘由何在,其中蕴含的学问。”
她伸手指着山上的溪流,“从山上留下来的水,高度越高,速度越快,冲击力越大。好比是一座高塔,要是从底下蛀,地基毕竟稳,要蛀穿不容易。要是从上面砸下,高度足够,速度足够快,只刷地一下,顷刻间灰飞烟灭。”
贪腐犯罪的官员,也能重新召回启用。枉顾大清律法,这是自上而下的腐烂。
胤禛愣愣望着自己的手掌,草团不是砸在那里,深深扎进他的心。
“八股文章,流数术,微积分的区别,岂是天上地下。”
谷雨神色平静,眺望着远处碧蓝如洗的天,道:“我听到你提起那些朝堂纷争,总像是在看一场皮影戏。戏台上的皮影被操控着,卖力演出各种剧情,荒谬透顶。偏生,这些都是大清的贵人,聪明人,这就更荒谬了。”
胤禛觉着心头纷乱不堪,他虽没深入学习算学几何,流数术,微积分,但从谷雨这里,深刻体会到了其能带来的威力。
他一直没带谷雨去看大炮火枪,相信她看过之后,能将她的所学,用在这些上面。
关键之处在于,既然是从西洋传来的学问,大炮火枪绝大部分出自西洋,他们岂能不用?
大清能入关,西洋人也能入大清!
过了几日,康熙从塞外回京。谷雨继续留在西郊,胤禛一行回了京城。
不知高士奇如何向康熙回禀,河道河工一事始终不见动静。
翌日,琇上书弹劾萨穆哈侵吞治理河道钱粮,覆奏不实。高士奇收受贿赂,与其亢壑一气。
康熙气得当场大发雷霆,革了高士奇与萨穆哈的差使,定会彻查到底。
退朝后,康熙将太子,李光地,索额图,张英等朝廷重臣,并太子胤禛,一并叫到了御书房。
秋老虎肆虐,御书房摆着的冰鉴徐徐吐着凉气。康熙神色阴沉坐在御案后,望着底下一众朝臣儿子们,厉声道:“河道河工年年疏浚,修葺,花费了金山银海,始终不见半点用处。原来,这些金山银海,不知进了何人的钱袋!”
御书房雅雀无声,太子心知不妙,神色不由得变了变。
康熙喘着粗气,道:“索额图,你陪着太子一道前去查清楚!朕就不信了,郎朗乾坤之下,河道摆在那里,难道还能藏身不成,你们查并不明白,朕就亲自前去!”
索额图忙稳住神,躬身领旨。太子脸色更更加难看起来,他心思微转,道:“汗阿玛,上次四弟与我一道前往,已熟门熟路,不如这次让四弟也随着一道前往。”
胤禛心道,果真太子要拉他下水。只可惜此事他早就回禀了康熙,倒也不惧。
他正欲上前时,只听康熙道:“朕会下旨,让于成龙随着你们一道前去!”
于成龙曾任河道总督,如今在直隶巡抚任上。他敢直言进谏,又有治理河道河工,赈济灾害的经验,深得康熙看重信任。
太子垂着头,心彻底沉了下去。此时,他总算领会了康熙的用意。
自明珠败落之后,朝堂之上,就剩下索额图一家独大。从派萨穆哈与高士奇前往,康熙就打定了主意,要清除索额图的势力了。
“朕这次前往蒙古,得知噶尔丹又与沙俄勾结在一起,蠢蠢欲动。”
内忧外患,康熙心头的火,蹭蹭往上窜:“噶尔丹贼心不死,始终是我大清的一大威胁。诸位有何应对之策?”
噶尔丹狡猾,沙俄又在旁边作祟,向其提供大炮火枪。康熙曾亲征率兵出站,耗费大量的钱粮兵力,始终未曾将其彻底铲除。过了几年,噶尔丹养精蓄锐之后,再次卷土重来,大清疲于应对。
要深入漠北作战,漠北离得远,仅运送粮草的骆驼,马车。若要运送一石粮食前往,沿途的消耗就可能高达十倍以上。
漠北是噶尔丹的地盘,地域辽阔,地形天气皆复杂。沿途缺乏水草,千里荒无人烟。要是粮草准备不充分,一旦走散或者被困住,后果可想而知。
一时无人做声,张英上前道:“回皇上,臣以为,噶尔丹不得不除。只需慎重,粮草准备充足,以备不时之需。”
康熙心中暗自恼怒不已,钱粮兵马损耗过大,他早已知晓。目光一一扫过,似乎想起来什么,最后停留在胤禛身上。
“朕就是倾尽全力,也不能任由噶尔丹作乱!你们且退下吧,老四留下!”
众人领旨告退,康熙问道:“谷雨的齿轮做得如何了?”
胤禛听到谷雨,脑子转得飞快,谨慎答道:“回汗阿玛,通过模子,做出了不同尺寸的齿轮,工匠们正在打磨。前些时日,我已经随着她一道前往,选好了做水磨之地。”
“哦,竟然这般快。”康熙脸色似乎缓和了些,道:“无事了,最近户部忙着秋粮之事,你且去户部那边看着些。”
胤禛告退,离开乾清宫,朝户部走去。他越想越不对劲,忙对苏培盛低声吩咐了几句。
苏培盛赶紧出宫,亲自前往西郊。只他慢了一步,在他赶到之前,谷雨已经被康熙派来的内侍,从西郊直接带到了景山炮厂。
第62章
谷雨以为康熙要问她齿轮的进度, 没曾想,内侍直接将她带到了景山。
景山一带禁卫森严,天色已晚, 乌鸦在黄昏中吱嘎吱嘎叫唤。
谷雨心里不安起来, 不过内侍她已经见过几次,极力稳住神,被领进了一间宽敞的作坊前。
作坊里灯火通明,康熙负手站在一门火炮前,正与一个身着武将朝服的官员说着话。在他们身边,肃立着几个工匠, 一个约莫四五十岁左右的总管太监。
火炮前粗后敛,形如仰起的钟,黄铜的炮身,崭新程亮。
谷雨隐约听说过景山的炮厂, 已经这个时辰,康熙出现在此,还将她从西郊带来, 肯定不只是为了齿轮之事。
景山炮厂与大清所有的火枪火药乃至刀箭嘉州等兵器军需, 管辖都很是复杂。有些属于工部下辖的虞衡清史司, 有些属于造办处, 还有些归武备院,兵部。
无一例外的是, 管着所有与大炮火枪兵器的官员或者太监, 无不是康熙的心腹, 但无一人懂技术。
“皇上,谷姑娘来了。”随侍的梁九功看到谷雨,低声回禀道。
康熙朝谷雨看来, 道:“传她进来。”
梁九功前来将谷雨领了进去,她上前请安,康熙抬手叫起,对官员道:“海青,你与她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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