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保哼了声,骂道:“贵子,你小子八棍子打不出个屁,原来还懂得怜香惜玉,我看呐,你迟早得死在女人身上。”
“滚你娘的。”孙多贵淬过去,将胤禛未吃的武夷岩茶,仰头咕噜噜吃了。觉着不够,准备再去泡一盏。
钱三保拉住他背过身去,悄然指了指低头认茶的谷雨,小声道:“你小子仔细些,武夷岩茶贵重,博爷爷吃也就罢了,你小子也三天两头吃。要是被告到爷跟前去,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孙多贵看向谷雨,神色犹疑,虽吃得不尽兴,到底不敢再吃了。
“哼,现在你该知道好歹了。”钱三保乜斜着孙多贵,洋洋自得道。
孙多贵不做声,钱三保很是高兴,翘着二郎腿,哼起了小曲。
茶房不大,放茶叶的架子与两人隔着一张长几。两人的嘀嘀咕咕,谷雨听得七七八八。
当差的奴仆偷拿偷吃时常发生,谷雨不动声色,从龙井茶叶看过去,最后看到放武夷岩茶的茶罐,里面还剩下小半罐茶叶。
钱三保心眼小,尖酸刻薄。孙多贵面上老实,手脚不干净。要是东窗事发,定会全部推到她头上。
底下当差的人心思各异,像是先前看到的王朝辅,他与苏培盛都是胤禛的贴身太监。两人明显不对付,她被苏培盛领到胤禛跟前,王朝辅便对她一脸冷漠。
谷雨前世吃过亏,付出血泪的代价,她早已波澜不惊,皆是在夹缝中小心翼翼求生存罢了。
钱三保与孙多贵出去了,谷雨独自留在茶房。太阳渐渐西斜,快到下值时,两人方回来。
“这是戴先生要送给爷的文书,你送到园子去。”钱三保拿出一份文书,放在长条几上,不待谷雨回答,转头便走。
孙多贵欲言又止道:“园子离得近,走得慢,也顶多两刻钟不到的功夫。”
谷雨怔了怔,拿起文书前去西厢房。屋中只剩下戴铎,他正在收拾笔墨,看到她来,问道:“谷雨姑娘可是有事?”
“这封文书可是先生要送到园子去?”谷雨问道。
戴铎接过文书看过,点头道:“是,先前我交给了钱三保,怎地到了姑娘手上?”
谷雨道:“他们让我送过去。”
戴铎愣了下,忙打着呵呵道:“这是爷要的有关河道文书,劳烦谷雨姑娘了。”
谷雨道不敢,以戴铎的反应,应当看出钱三保孙多贵将差使推给她。
不过他明哲保身,谷雨也不会多言。她送到园子交给苏培盛,此时太阳将将落山,来回一趟也来得及。
周围一带都是皇庄,康熙驻扎在此,谁敢不长眼在此犯事,倒无需担心安危。
于是谷雨道:“我这就送去。”
到庄子门边,谷雨向门房问过畅春园的方向,便出了庄子。
傍晚热浪未散,才走到庄子外的白桦林路上,谷雨就已汗流浃背。她肌肤白皙,脸颊此时更红得几欲滴血。
谷雨却难得快乐,她许久没这般自在过,独自走在广袤的天地间,仿佛浑身都透着欢喜。
斜阳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婆娑的光影。不知不觉中,她的脚步轻快起来,几乎轻盈地跳跃着前行。
“谷雨姑娘,你这是去何处?”这时,沈竹带着随从四明,从旁边的岔道骑马过来。看到她独自走在路上,不禁好奇问道。
“我去园子送文书。”谷雨屈膝福了福道。
“原来是去园子。”沈竹从马上跳下来,他皱了皱眉,道:“钱三保他们真是胡闹,居然使唤你去跑腿。”
“无妨,园子离得不远。”谷雨道,屈了屈膝便要离开。
“我送你去。”沈竹道,吩咐随从将马让给谷雨,“谷姑娘,我这里没事。你上马吧。别怕,这匹马温顺,我们走得慢一些,不会摔下来。”
谷雨本欲婉言谢绝,仰头望着马,屈膝福身道谢:“多谢沈先生。”
钱三保起初就提到她不会骑马,做不了跑腿传话的差事。故意将文书交给她,也是欺负她不会骑马,只能大热天走路到畅春园。
谷雨也没有马去学,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她当然不会错过。
马镫高,谷雨努力够着马背去踩,四明牵着缰绳拍着马头腾不开手。
沈竹见她吃力,道:“得罪了。”手伸出去,正欲去扶,谷雨一下窜了上去。
“谷雨姑娘真是厉害。”沈竹被逗笑了,望着马背上的谷雨夸赞道。
谷雨颔首致意,道:“我们走吧。”
沈竹望着她绯红的脸颊,黑眸像是浸在山泉中,格外闪亮无比。谨小慎微的她,此刻神情微微自得,瞬间就变得鲜活起来。
四明在前面牵着马,沈竹跟在后面。坐在马背上望出去,天际的夕阳,她仿佛垂手便能触及。
谷雨胸口涌动着陌生异样的情绪,她本想请教如何骑马,这时却什么都不想说,目光定定追逐着远方的太阳。
原来身在高处,是如此的景象啊!
可惜欢愉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畅春园西侧门。
沈竹下马,本来打算扶谷雨一把,她已经侧身,踩在马镫上跳了下地,屈膝福身道谢。
“谷雨姑娘莫要客气。”沈竹摆了摆手,道:“园子你不熟悉,我让人领你进去。时辰不早,我在这里等着,等下送你回庄子。”
他见谷雨似乎要拒绝,比划着道:“草丛中有蛇,还有恶心的癞蛤蟆,实大个东西!”
沈竹的话中,不知不觉带上了乡音,谷雨听得亲切,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这时,文觉拜见过康熙,胤禛送他出门。到门边,他看到站在马旁边的两人,目光落在谷雨的身上。
夕阳如血,映着她含笑的脸也通红,犹如盛放的山茶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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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谷雨看到胤禛与文觉禅师,忙屈膝福身见礼,沈竹随着长揖下去,道:“给爷,禅师请安了。”
文觉手合十还礼,眼神似无意在谷雨身上扫过,道了声阿弥陀佛,与胤禛辞别离去。
胤禛手负在后,问道:“你们怎地在一起?”
沈竹赶忙回道:“我在路上遇到谷雨姑娘,见她独自走路前往园子,见天色不早,恐耽误了爷的正事,便送了她一程。”
谷雨拿出文书道:“回爷的话,戴先生差奴婢送文书前来。”说罢,将文书递给一旁候着的苏培盛。
胤禛看了眼文书,唔了声,道:“且进来吧。”
苏培盛赶紧收回手,谷雨握着文书,一下紧张起来。
明明文书交给苏培盛即可,胤禛却要叫她进去。
莫非责怪她来得太迟,这趟差使办砸了?
谷雨心慌意乱中,见胤禛目光沉沉看来,下意识躬身应是。
胤禛转身就走,谷雨等苏培盛跟上去,她才走在最后,努力平稳着心绪。
走了几步,谷雨想到沈竹,悄然回头,他仍然站在门外等着。
谷雨悄然挥手向沈竹示意,让他先回去,无需等她。
这时,胤禛转回头,将谷雨的动作悉数看在眼里。
他淡淡收回视线,对沈竹道:“前些时日文觉禅师讲的《大般若经.第九会》,你且去誊抄一遍,明朝送去柏林寺供奉。”
文觉禅师的法脉源自禅宗临济宗,在柏林寺主持修行。
柏林寺位于四阿哥府东侧,始于元朝,明朝几经修缮,为京城著名的古刹。寺内古柏参天,胤禛亦经常前去礼佛。
沈竹听得微愣,不明白胤禛为何突然让他抄经书。
想到胤禛推崇临济宗,待文觉禅师为座上客,《般若经》是临济禅宗必诵经书,胤禛令他抄经书倒也正常。沈竹躬身应道:“是,我这就回去抄写。”
《般若经.第九会》虽不长,明朝要送去京城,必须赶紧回去抄写。四明牵来马,沈竹上马急匆匆离去。
胤禛吩咐完毕,继续往前走去。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小苏拉送来灯笼,苏培盛接过上前照路。
谷雨先暂时放下担忧,趁着夜色,悄然打量着路,暗暗记在心中。
从西侧门进来,约莫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进了西花园。
胤禛进了书房,吩咐苏培盛道:“你去告诉福晋,今晚我歇在前院。”
苏培盛应下前去传话,禾穗青兰捧着铜盆茶盏等一应洗漱之物,鱼贯上前伺候。
两人举止斯文进退有度,生得又秀丽,一看便是聪慧能干之人。
谷雨与她们同为丫头,她在启祥堂当差,上前帮忙就是抢活计。
察觉到她们偷偷朝自己看,谷雨惟恐碍手碍脚,退到角落默默立着。
胤禛洗漱完,更换了一身松身常服,禾穗问道:“爷,可要传饭?”
“过一阵再传。”胤禛说道,待青兰奉上茶退下,他端起茶盏,茶盖拂着茶叶,专注地吃起了茶。
谷雨本来欲上前,脚微动之后,又停住了,等着胤禛放下茶盏,才将手中文书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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