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妙元瞳孔微缩,脑中飞快闪过什么。
她记得,在跟随大娘娘办公的时候,曾经听到过这样一条消息:有一处名叫庆源坊的地方,是前宰相丁谓旧居,因他被封晋国公,改称了晋公坊,后又因丁氏家族聚居,俗称为丁家巷。
丁谓确实是苏州人。
而且,丁谓因曾主持建造玉清昭应宫,善于筹划,时人称之为“鹤相”。
都对上了。
这里就是丁谓旧居。其晚年被贬,故居荒废也在情理之中。
“……丁谓,又是丁谓。”她喃喃道。
“什么丁谓?”柳环痕莫名其妙。
长公主将发现与她说了一遍,柳环痕也瞪大眼睛说:“怎么又是他?我们不是来找吴明的么?”
是啊。她们在找的一直都是吴明。
然而,无论毓秀山庄下的废弃道观,亦或是温州水患时的堤坝,再到如今临顿河南的丁家巷,她们撞见的,每次都是丁谓这个人。
一次还可能是巧合,但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了。
“丁谓和吴明,乃至于隐形人组织,一定有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她说,“再找。肯定还有什么线索在这里,只是我们没有找到。”
于是二人又将这宅子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间书房模样的屋子里,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多宝阁。
那阁子本身无甚特别,但其所靠的墙壁,内里是空心的。赵妙元上前仔细敲击探查,果然发现了一处极其隐蔽的机关。开启后,墙壁滑开,露出了后面一间小小的暗室。
暗室里似乎已经被整理搬空过,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武功秘籍,只剩下几个堆叠在一起的旧木箱。打开箱子,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书籍、文稿和一些零散器物。
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册书,拂去灰尘,只见书页泛黄,上面用工整的馆阁体抄录着内容。赵妙元翻阅了几页,眉头渐渐蹙起。
里头内容并非寻常的经史子集,涉及了星象、历法、五行术数,甚至还有一些关于土木工程、水利营造的论述,见解精微,非大家所不能为。
长公主都有种想要收藏的冲动,但还是放下书册,翻了翻箱子里的其他东西。最终,拿出箱底一卷以黑绸包裹的厚册上。
解开系带,展开的是一张张拼接而成的巨大舆图,墨线勾勒出本朝疆域轮廓,又用朱砂与银粉标注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节点。
赵妙元仔细去观察那些节点,又翻开下面几张图纸,一瞧之下,忽然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柳环痕凑过来,只看一眼便觉眼花缭乱。
赵妙元指尖沿着一条几乎贯穿南北的朱砂细线描摹:“你看这条线,起自嵩山,过东京,南下达吴越,再跨海……像什么?”
柳环痕:“像……一条龙?”
“是龙脉。我朝的龙脉之一。”赵妙元点了点头,“这些节点,开封玉清昭应宫、杭州洞霄宫、苏州天庆观……皆是真宗朝时修建的宫观。丁谓,把这些宫观都建在龙脉之上。”
“他干嘛啊?”柳环痕问。
“你瞧。”
长公主给她看其余图纸,上面绘制着各种小物件,扭曲的铜符,刻满反写咒文的石兽,内嵌玉璧的青铜镜,还有以特定方位埋设的青铜剑。桩桩件件旁边,都标注了对应的地址,皆为宫观名。
“这些都是镇物,埋藏在那些节点上。”长公主说,“丁谓当年主导东封西祀,大兴土木,建造万千宫观时,在无数关键位置设立宫观,又在宫观下埋藏了这些精心设计的镇物。它们单个看来或许无害,但如此多数量,依据这张图彼此勾连……”
“就构成了一个庞大无比的阵法,一个旨在扭转、乃至截断华夏龙脉的风水杀局。”
“什么?!”柳环痕骇然,“丁谓他疯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妙元摇头:“这是吴明做的。”
“吴明?可……可这不是丁谓的故居吗?”
“丁谓没有这么做的动机,也没有能力,但吴明有。”赵妙元说,“吴明的风水阵法造诣之深,我们都有目共睹;断手所指的方向,也是吴明与隐形人的,并非丁谓的;而且,宫九跟我说过,隐形人的目的就在于颠覆赵氏江山,和这个杀局彼此吻合。”
“但这里是丁谓故居呀!而且,我们找到的东西都是丁谓的!”柳环痕有点毛了。她钻进箱子里大翻特翻,找出了一方玉印:“你看!”
那玉印色泽温润,雕工古朴,印钮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乌龟。将其翻转,印文是两个篆字:“谓之”。
丁谓原先的字。
赵妙元笑了:“不错。所以说,这个局,既是吴明做的,也是丁谓做的。因为,丁谓就是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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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终于给我绕出来了
第93章
丁谓就是吴明!
柳环痕一下噎住了,捏着那玉印,呆若木鸡地看着她。
“你还记得,毓秀山庄中,那铁鞋大盗说了什么吗?”赵妙元道,“他十五年前在南海之滨被那个组织所救,而且习得了水遁之术。”
柳环痕迟疑:“对……对呀?”
赵妙元又问她:“丁谓当年被大娘娘贬谪去了哪里?”
“广南西路的崖州呀,怎么……啊!”
一瞬间,柳环痕仿若苍雷贯体,大叫出声:“南海,他去了南海!”
“不错。”赵妙元说,“崖州正在南海,地理位置也严丝合缝。由此可以推测,丁谓或许于营造宫观时习得玄术,有了得天独厚的能力,当年被贬崖州,便隐姓埋名,化名为‘吴明’,在那里发展出了自己的势力,还救下宋问草,把他也收编进其中,就是所谓的‘隐形人’。”
她看着那舆图,感叹道:“这般规模的杀阵,需要多大的手笔?多少年的时间?若非丁谓曾位极人臣,深得真宗信任,又精于此道,绝无可能办成。宫九所言的颠覆赵氏江山,根子竟然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柳环痕恍然,复又皱起眉毛,“但他想要颠覆江山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赵妙元理所应当地说:“丁谓此人,机敏有智谋,但亦以权术和迎合帝心著称。一朝从云端跌落,贬至天涯海角,其心岂能无怨?”
“那也不对呀。”柳环痕道,“他布置这个风水局的时候,肯定在东封西祀之前,才能借着天书运动暗度陈仓,去埋这些镇物。但当时,他不还是你爹心尖尖上的人,甚至还被大娘娘重用着吗?”
赵妙元一愣。
对啊。
当时丁谓可以说是圣上眼前顶呱呱的红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干什么要去布置这能把整个国家掀翻的凶悍杀阵呢?
见她陡然失语,柳环痕问:“你不知道?”
“不知道。”长公主叹道。
“那就换个思路,即使不知来处,也该想想怎么阻止他。”柳环痕说,“这阵法如此庞大,镇物遍布各地,我们如何破局?总不能把所有的宫观都挖开吧?”
“这正是棘手之处。”赵妙元眉头紧锁,“阵法已成,气机勾连。强行破坏单个镇物,不仅效果有限,还可能引发反噬,或者打草惊蛇。”
柳环痕又说了几个构想,都被她否决,室内一时沉寂下来。
赵妙元凝视着那张蛛网密布的舆图,指尖无意识在桌沿敲击。
丁谓的动机,若不在怨恨,又在何处?
正当细思之时,一阵极其细微的断裂声,从宅院更深处的某个方向隐隐传来。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这废弃已久的宅邸,除了她们,还有活物?
赵妙元将那张最重要的舆图小心卷起,塞入怀中,随即朝柳环痕打了个手势,屏息凝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
声音源自后院一间独立的层阁。这阁楼比主宅保存稍好,但也蛛网密布,门窗歪斜。她们悄无声息地沿楼梯而上,二楼的厅堂更为昏暗,只有破碎的窗棂透入几缕惨淡月光。
借着这微光,她们看见一个穿着锦缎衣袍的身影,僵立在阁楼中-央。
赵妙元一下就认出了这个身影——竟然是宫九!
宫九背对着门口,身体微微发-抖,双手紧握成拳。而在他前方不远处,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匍匐着一个东西。
之所以说那是东西,是因为它依稀是个人形,但四肢着地,脖颈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头颅仰起,脸上腐朽殆尽,身体在地板上缓慢爬行,拖出一道蜿蜒的湿痕,朝宫九而去。
柳环痕登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好厉害的厉鬼!”
没曾想,这一声惊动了那东西。它猛然发出一道尖啸,四肢发力,瞬间直扑过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宫九。他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但手脚僵直,分毫不动,竟像是被吓傻了,连躲避都忘了。
眼看那厉鬼就要将他扑倒,电光火石间,赵妙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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