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成与折可适愕然。
昨日夜晚。
嵬名阿埋的围城大营,负责看守营寨西南角辎重的老兵拓跋义今夜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风似乎更大了,穿过营寨栅栏时,那种奇怪的呜咽声也更大了。
他搓了搓有些发僵的脸,目光不经意一扫,却瞥见堆放粮草的阴影处,一道白影一闪而过。
“谁?!”拓跋义低喝一声,举矛上前。
无人应答,只有风吹动草料的沙沙声。他走到近前,借着远处篝火微弱的光线,只见粮草堆积如山,并无异样。
难道是眼花了?
他心下稍安,正要退回原位,刚一转身,那道白影竟又出现在眼前!
这一次他看得分明,那白影悬浮在地面上,没有脚,一双空洞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汗毛瞬间炸起,拓跋义张大了嘴,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恐惧像藤蔓,死死缠住了他的喉咙和心脏。
几乎在同一时刻,妹勒都逋的打援大营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
夜雾弥漫,能见度变得极低,年轻的百夫长野利荣正带着一队人马巡逻。
四周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消失了。
突然,队伍末尾传来一声惊叫。野利荣回头,只见一名士兵脸色惨白,指着左侧黑暗,牙齿格格打颤:“那里……那里有眼睛!红色的眼睛!”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浓雾深处确实似乎有猩红的光芒一闪而逝。野利荣强自镇定,喝道:“慌什么!可能是野兽!”
但他自己的手心也已沁出冷汗。
从这个地方开始,巡逻的路途就变得诡异。雾气更浓了,被窥视的感觉如影随形,风中似乎有低语,有时后颈一愣,仿佛被冰冷的手指拂过。巡逻的士兵们精神高度紧张,看什么都像是幢幢鬼影,野利荣心中的恐惧也积累到了顶点。
直到绕过一片矮树林时,雾气突然剧烈翻涌,一个身影冲了出来!
士兵们胆子都被下破了,顿时尖叫起来,四散而逃。那身影与野利荣重重撞在一起,摔倒在地。
“鬼!有鬼啊!”两个人被撞得七荤八素,开始大叫,听到彼此声音之后都是一愣。
野利荣定睛一瞧,那冲出来的人竟然是嵬名阿埋大营的拓跋义。他手指颤-抖地指着野利荣:“你……你是鬼?!”
最近两营之间出现了一些传言,说要对彼此不利。他们一向半信半疑,但毕竟战场之上,小心提防总是没错,所以已经好几日没来往了。
“你才是鬼!”野利荣大怒,推开他的手道,“刚才那些动静,是不是你们营搞的?!”
“放屁,你贼喊捉贼!”
极度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极端的愤怒。两人都坚信,自己所遭遇的恐怖景象,必然是对方阵营为扰乱军心而施展的卑劣手段。
拓跋义和野利荣带着满心愤恨,分别逃回了自己的大营,将今夜遭遇添油加醋地禀报了上去。
嵬名阿埋听完拓跋义的描述,本就因连日攻城不下而烦躁的心绪更加恶劣。他帐中新近颇为得力的汉人幕僚丁兆蕙适时上前,低声道:“将军,近日营中确有流言,说妹勒都逋将军对您独占攻城之功颇为不满,暗中联络巫祝行此魇胜之术,欲乱我军心。如今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明日若再攻城,还需提防身后才是。”
嵬名阿埋脸色阴沉,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那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似乎还在他鼻端萦绕,让他心头邪火越烧越旺。
另一边,妹勒都逋听着野利荣的汇报,眉头紧锁。
他素来谨慎,对嵬名阿埋的鲁莽本就不甚看得上眼。他身边那位沉默寡言的汉人侍卫丁兆兰也沉声开口:“将军,嵬名阿埋将军性子急躁,久攻不克,难免会动些歪心思。前日便有风声,说他抱怨我军驰援不力,欲吞并我等部众,今夜恐怕是冲着我们来的下马威。末将以为,明日出兵需得留足后手,以防不测。”
妹勒都逋缓缓点头。
于是当第三日清晨,方应看大军神兵天降时,嵬名阿埋和妹勒都逋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传令!前军变后军,结阵防御,谨防侧翼!”
“命令各部向中军靠拢,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尤其是靠近嵬名阿埋那边的防线!”
……
原来,长公主竟然一直与流放边疆的丁氏双侠有所联系。没错,就是那个污蔑长公主,差点行刺皇上,本应满门抄斩,却被她力保下来流放边疆的丁氏双侠。
他们怀揣着戴罪立功的复杂心绪,凭借不俗武艺,在恒我帮助下,因其罪人的身份,反而较快地取得信任,成功分别潜伏到了嵬名阿埋与妹勒都逋的身边。
当长公主通过青衣楼散布流言的同时,丁氏双侠有意无意间透露口风、发现证据,催化了嵬名阿埋与妹勒都逋之间的龃龉。为了万无一失,赵妙元还把石林洞府供上的罂粟香膏交于他们,让他们想办法将之混入两位大将的饮食或熏香中。
剂量极轻,不足以致瘾,却能悄然放大使用者内心的焦虑、猜疑和幻觉。在它的影响下,嵬名阿埋看妹勒都逋按兵不动,愈发像是居心叵测的等待;妹勒都逋听嵬名阿埋催促进攻,则更像是意图消耗他实力的陷阱。
连续两日发酵后,这两位本应协同作战的名将,在潜意识里已将对彼此的防范摆在了作战之上。所谓三个和尚没水喝,当方应看按照长公主信鹰带来的时机猛攻,两人都认为这是对方设下的圈套,下令本部兵马后退以保存实力,这才反应迟疑,救援不力。
见众人都围了上来,赵妙元简单给他们解释了一下,郭成与折可适听完后眼神已不仅仅是敬畏,更带上十分震撼。展昭恍然大悟,为丁氏兄弟感到担忧和欣慰。连跟在无情身侧的冷血看向长公主时目光也复杂起来,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算无遗策。
方应看凑过来打量了长公主一下,笑眯眯说:“自延州一别,殿下风姿更胜往昔。只是前线刀兵无眼,殿下万金之躯,实在不该再次亲身涉险。”
赵妙元眯着眼睛看了看他,不冷不热说:“上次是我失手,这次却不一定。还请小侯爷配合了。”
虽说在延州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但一旦自己不在身边看着,这厮就开始摇摆不定,烦人得很。方应看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不恼,还想再说些什么,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殿下。”
无情操纵着轮椅缓缓近前。依旧是那副冷峻模样,对赵妙元微微一礼,然后抬起眼看她。
“许久不见,殿下安好。”
上次见面还是温州水患的时候了。赵妙元颔首:“前线诸事,有劳了。”
短暂的沉默后,无情再度开口,这次有些迟疑:“听闻……苏州花家的七公子,目疾已愈,重见光明。”
第137章
赵妙元看了他一眼,坦然承认:“是。”
无情追问道:“治愈之时天象可有异动?是否像上次一样,有雷劫降下?”
赵妙元一愣。她本以为他会顺势提及自己的腿疾,甚至都已在心中去想那张千里江山图,斟酌着是否要再尝试一次。倒没想到无情关心的重点在这里。
“确实有。”她点点头。
无情似乎有点紧张起来,立刻道:“有没有受伤?”
赵妙元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也不像受了重伤的样子吧?
她说:“睡一天就好了。风险大,收获也很大。”
无情皱起眉头。
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跟在身后的冷血就朝着长公主问:“你既然能治好花满楼的眼睛,那大师兄的腿是不是也能治?”
“冷血!”无情呵斥道,“天雷之威,是儿戏么?前线局势未稳,殿下岂能再为此等事涉险?”
冷血看了两人一眼,冷声说:“她都为别人劈过了,不也没死。”
刘弦上前一步把长公主挡住:“你什么意思?”
冷血道:“她当时弃大师兄而去,现如今被雷劈一下又怎么了?”
此话一出,连刘盈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展昭也皱起眉头。
无情脸色变得苍白,他弯下身子,猛地一阵咳嗽。好不容易平复下来,恼怒地对冷血说:“不知事情全貌,便妄加评论,这便是世叔教你的处世之道吗?!”
被维护的人指责,冷血那张冰块脸上眉头紧皱,言语间也火气十足:“我怎么不知道?分明就是她当年先来招惹你,然后又自说自话地消失,让你——”
“呵。”
方应看突然嗤笑起来。先前他一直好整以暇地在边上看热宝,如今语带戏谑地插嘴道:“冷捕头,你这故事听得可不全啊。”
冷血瞪他:“关你什么事?”
“自然关我的事。”方应看笑容加深,“毕竟,若非当年盛捕头郎心似铁,屡次三番冷语相向,又怎会轮到我有幸一亲芳泽?”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玄学 综武侠 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