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兆蕙接过话头:“她身边那两个孩子,拉着我们的衣角,哭着亲口说,从小只有娘没有爹,是他娘逼着他们认的。两个孩子才多大年纪,天真烂漫,岂会骗人?!”
他语气激动,情难自已,引得堂外百姓一阵唏嘘。又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们后来几经打听,原来长公主殿下年少时,在道观本就行为不羁,后被接回宫中,深宫规矩森严,她倍感束缚,一心想要搬出宫闱,与宫外情-人私会。于是,便选中了寒门出身、便于拿捏的陈世美作为幌子,下嫁于他。
“婚事已成,这幌子便成了绊脚石。于是她设下毒计,先逼迫秦娘子进京告状,制造陈世美停妻再娶的假象,再打通官府,上下沆瀣一气,坐实其罪,将自己塑造成被欺骗的受害者,博取同情,方便她日后行事!”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已是大惊失色,包拯怒喝:“你给我住口!”
丁兆蕙竟然高声顶了回去:“包大人难道不肯听真相吗?!”
“放肆!当时陈世美父母魂魄亲口承认事实,而今你二人空口无凭,偏说什么真相——来人啊,把他们压下去!”包拯愤然道。
“包大人且慢。”衙役们正要上前,却见丁兆兰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扬声说,“此乃罂粟膏熬炼提纯后所制的迷魂香,就是我们的证据。”
众目睽睽之下,他打开油纸,露出一块色泽暗沉的膏状物,散发出一股甜中带酸的怪味。
“此物点燃之后无色无味,却能乱人心智,使人产生种种幻觉,当日堂上众人所见鬼魂,不过是吸入此香后产生的幻觉罢了。”
“胡说!”公孙策忍不住出声驳斥,“当日开封府内外多人,岂会同时被一种幻象所迷?且包大人与我都未察觉任何异常!”
丁兆兰早有准备,沉声道:“公孙先生有所不知,此香药性诡谲,加以秘法时,可释放出精准的幻象。我兄弟二人昨日冒死潜入长公主府中,从其隐秘之处搜得此物,铁证如山,容不得她狡辩!”
皇帝赵祯惊得一屁-股坐了回去,指着他们:“你……你们潜入公主府?私闯禁地,盗窃物品,还敢在此作为证据?!”
丁兆蕙昂首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能揭穿真相,还无辜者清白,草民纵死无憾!”
话音一落,满堂无声。
丁氏双侠的指控一环扣一环,从动机到手段再到物证,构成了一个完整的逻辑链。堂上坐着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口中是假话,但偏偏没一个能将这番说辞驳倒。
而且感情真挚,义愤填膺,堂外听审的百姓们已经信了他们大半。
展昭怔怔听着,只觉得寒气侵体,脸色惨白。他深知丁氏兄弟并非奸恶之辈,他们这般笃定,知道自己说的是假话吗?知道自己秉承侠义之心,如此一闹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断然没有活着出去的机会了吗?
落针可闻时,赵妙元缓缓站起身,面上如同结了一层冰,目光越过丁氏兄弟,落在了浑身僵直的展昭身上。
他就跪在那里,低着头,官帽下的侧脸线条绷得死紧,双手紧握成拳,额角汗珠滚落,砸在青砖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赵妙元看了他片刻,千般思绪在胸中翻涌,最终只化作一句极轻的话:“展护卫,你当初上书担保时,可曾想过今日?”
展昭猛地抬头,撞上她冰冷的视线,一瞬间,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想过吗?
当然没有。
当初上书担保丁氏兄弟,是出于对他们的信任,以及江湖道义,更是为了协助包大人查案,维护朝廷法度。他从未想过,这份担保,有朝一日会化作刀剑,反劈向他一心想要守护的人,成为敌人攻讦她最有力的武器。
丁氏兄弟因为侠义而鲁莽行事,他展昭又何尝不是。
日前温存犹在眼前,现在长公主的眼里只剩冰凉一片。自责和懊悔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恍惚之间,只听丁兆蕙愤怒地说:“你自己做的事,把展昭扯进来干什么?!”
赵妙元笑了,道:“是我把他扯进来么?白纸黑字的担保书,你们当儿戏呢?他保二位抱诚守真,如今你们却在公堂之上煽风点火、耸人听闻,你们想死,可有考虑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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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当时看老版的包青天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明明他也是第一次见那对母女,居然就能一力为她们担保说不是坏人,纯纯是赌命啊……
哦对,很多人觉得丁氏双侠这么嚣张很离谱,我写他们对标的其实是劫法场的鲁智深**,也是好汉嘛
第78章
丁兆兰脸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看向跪在地上的展昭。他们可以为了心中的正义豁出性命,却从未深思此举会将兄弟置于何地。丁兆蕙一顿,梗着脖子,硬声道:“我们说的全是事实,何来牵连?若心中无愧,自然不怕!”
见展昭仍跪在那里,一副备受打击、失魂落魄的模样,丁兆蕙心中又急又怒,上前一步就要去拉他:“展昭,起来!是非曲直尚未分明,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展昭猛地甩开他的手,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痛心道:“你们口口声声事实,可真的亲眼所见了吗?这所谓证据,经得起推敲吗?你们知不知道,就凭你们今日这番举动,不仅陷殿下于不义,更将自己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丁兆蕙被他吼得一愣,随即更加恼怒:“展昭!你真是被她迷了心窍,如今眼里只有这个长公主,哪里还能明辨是非?我看,你早已成了她的裙下之臣,失了理智了!”
“放肆!”赵祯再也听不下去,拍案而起,“尔等草民,竟敢在公堂之上,污蔑朝廷命官,诋毁天家公主!朕看你们才是目无王法,无法无天!”
丁兆蕙正在气头上,又被皇帝呵斥,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竟脱口顶撞道:“若非官官相护,我等江湖中人又何须行此险招,来自证清白?陛下您如此偏听偏信,与昏君何异?难道真要逼得天下侠士对朝廷寒心吗?!”
“大胆!”
“住口!”
此话简直石破天惊,直接将矛盾拔高到了朝廷与江湖对立的高度。包拯、公孙策以及堂上衙役皆齐声怒喝。
丁兆兰听弟弟口不择言,连“昏君”都喊了出来,心知不妙。谁知下一刻,丁兆蕙居然血性上涌,在怀中摸出一把匕首,“仓啷”一声拔出一半!
剑履上殿自古就是大忌,所以开堂之前,衙役已经将他们的佩剑收走,可丁兆蕙不知为何,竟还在怀中藏了一把匕首。
公堂之上,竟敢亮出兵刃,这已经形同造-反!
“二弟不可!”丁兆兰急喝,却已阻拦不及。
“保护陛下,保护大人!”王朝马汉等人反应极快,瞬间拔刀出鞘,护在赵祯、赵妙元和包拯身前。堂下衙役们也纷纷持械上前,将丁氏兄弟团团围住,气氛一下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展昭惊得魂飞魄散。他比谁都清楚,一旦兵刃相见,无论结果如何,丁家满门都绝无生路。顾不上自身安危,他猛地起身,闪电般插-入双方之间,双手疾出,一手死死按住丁兆蕙的手,另一手格开一名衙役的腰刀。
“兆蕙,你真想死在这吗?!丁大哥,快让他住手!”
丁兆兰帮他将弟弟摁住,低吼道:“冷静点!”
丁兆蕙胸口剧烈起伏,看着展昭眼中的痛楚,一股凉意终于压过了热血,慢慢放开手,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堂外围观的群众见此惊变,不由哗然一片。跪在一边的陈世美立刻抓住机会,伏地痛哭流涕道:“连仗义执言都遭此阻拦,这天下还有公道可言吗?罪臣死不足惜,只求陛下莫要寒了忠义之士的心啊!”
他是知道自己非死不可了,不管堂上决断者如何,反正这戏情真意切地一唱,外头百姓已经沸腾起来。
展昭背对着公主与圣驾,感到堂外议论声愈来愈大,隐约能听见“官逼民反”之类的字眼。民众对朝廷官官相护的天然不信任,混合着同情,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千钧一发之际,忽听得一阵嘈杂由远及近,无数脚步声、高喊声、恳求声汇聚成洪流,滚过开封府衙前的长街。
堂上众人皆是一怔,连陈世美的哭声都慢慢顿住了。
“外面何事喧哗?”包拯沉声问道。
一名衙役急匆匆奔入,神情有点恍惚,跪地禀报:“启禀大人,府衙外来了好多百姓,衣着打扮不似本地人,倒像是南方遭了灾的流民。人数极多,一眼望不到头,把整条街都堵死了!”
流民?在这个节骨眼上?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疑窦丛生。赵祯微微蹙眉,江南水患后续事宜他已知晓,赈灾进行了大半,还是长公主亲自监管的。何来如此多的流民涌入京城,直奔开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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