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觉吧,他抖着手推开近在迟尺的脸,呼吸都变慢了,面色惨白地抱紧被子坐起来,却发现一切都那么熟悉。
这是夏油杰的卧室,他们曾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忘记时间的厮混。
那时候多天真啊,他对每一句承诺都充满信任,用尽全力的拥抱让人安心,恶劣挑/逗的吻又叫人羞愤难忍。
性冷淡四件套被褥,木制的书桌和衣柜,还有桌案上被裱起来的大吉——竹内春怎么可能忘记它。
那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张签文。
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直到身体一暖,夏油杰从背后抱住他。
“吃布丁吗?”
所以是病情加重,从纷杂的噩梦变成了可怕的幻境?
可幻境未免太真实了,竹内春艰难道:“哪儿来的布丁。”
“又忘了?前天才在福星超市买的,你拿了好几种口味。”
“不是说甜的东西要少吃吗?”
“我有说过吗?”
竹内春抿紧嘴,目光愈渐坚定:“你说过。”
夏油杰这个人看似温和,骨子里却有不容拒绝的强硬,就像不露锋芒的石头,陌生人的决定他从来不会多事,却对另一半有着极强的掌控欲。
撒娇卖萌装可怜通通行不通,只有竹内春要哭了,他才会无奈地松口。
夏油杰勒紧双手,温热的薄唇贴着他的耳廓,“你想吃就吃,没人拘束你。”
他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竹内春很想回头却又不敢,而更令人难受的是他居然感受不到愤怒。
被莫名其妙杀了三次,他却无法恨这个人。
究竟是为什么竹内春暂时还想不通——从来如此,心性像小孩一样,怨恨别人的时间少,责备自己的时候多。
就在他下定决心回头的时候脖颈一湿。
夏油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眼里的坚定变成废墟,竹内春犹如狂风中的枯木,被翻涌而来的海啸吞进深渊,还在错愕中一只手突然出现。
从夏油杰怀里离开,眼前的景色一变,映入眼帘的是湿漉漉的天台。
“不许想别人。”略带警告的话语却藏不住笑意,五条悟站在几步开外,骄傲地看着他。
是已经成年的五条悟。
“要看好哦。”
随着话音落下,鸦青的天空被大片烟花填满,仿佛时光倒流,那个寒冷的冬日备受折磨的身体被一场如梦似幻的烟花雨温暖。
他要的从来都不多,一个温暖的拥抱,一个坚定的眼神,一个全力以赴绝不放弃的承诺,却从来没有人真正给予过。
竹内春愣愣地望着天空,眼里心里全是茫然。
天空飘下雪花,这梦太真实了,竟能感受到冰雪渗入肌肤的凉意。
不知何时五条悟来到他身旁,双手插兜,语气少见的温柔:“无论多少次,无论什么地点,只要你想看我都可以实现。”
竹内春心中有一丝触动,也许是那双苍蓝的瞳仁晃荡着从未见过的情绪,他傻傻地望着,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突兀地砸在耳畔。
“敢答应你就死定了。”
景色又从空荡荡的天台变成不大不小的房间。
身下的被褥散发着桂花的馨香,他几乎不用观察就知道是哪儿。
小律妈妈死后他随男人搬进了这个家,在这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现在伏在身上,紧抓他双手的男人正是伏黑甚尔。
胸膛上没有大洞,没有血流成河,穿着那身万年不变的塑身恤衫,黑沉沉的眼睛犹如饿狼般牢牢锁住他。
是要死了吗,不然这些混蛋为什么像排练好了一样找上门?
竹内春双眼颤动,竟不知为何酸涩,有许多情绪涌出,像一团凌乱的线,乱麻麻地不知先表达什么。
想念?
痛恨?
还是怨毒地说出自己死得有多惨?
然而到最后他只是垂下眼,声音沙哑到极点:“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空气静止下来,许久含糊的笑声从男人胸膛中振动出来,漆黑的瞳仁闪起水光。
“我后悔了。”
一时间无数记忆涌上竹内春的脑海。
那时他睁着澄清的眼,便利店外执拗的要从男人身上挖出一点过往。
伏黑甚尔是怎么做的?
他嘲笑他,拒绝他,横眉冷眼,无动于衷。
现在狼王孤高的头颅垂下来了,在弱小的竹内春面前,低到了尘埃里,近乎嘶哑地念着后悔。
真好笑。
竹内春眼里是苦,嘴角却在上翘,迎着男人愈渐赤红的眼睛,抖着声音说:“活该。”
手臂腾地一疼,可不等伏黑甚尔说话眼前的景象再一次改变。
灿烂的阳光穿过屋檐停在脚边,竹内春坐在回廊下抬起头。
白发少年两手展开衣服,将打落的果实精心挑选,逐个放进去后捧到他面前。
“春。”简单的名字被他念出了喜悦,衣服前伸示意他尝尝。
不同于对前面三人的态度,竹内春沉默着,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犹如怕光的老鼠躲进了黑暗深处。
举高的手仿佛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最后无力垂下,空气弥漫着难过。
狗卷棘坐到他身旁,两人间保持着距离。
距离明明不远却犹如鸿沟般难以跨越。
空气中有清脆的虫鸣,天气实在晴朗,一如狗卷棘紫水晶般透亮的眼睛。
就这样沉默地坐着,心中有许多话却说不出口,就在景色再一次改变时竹内春愧疚地垂下眼:“对不起。”
这么多人中,他独独对不起他。
相遇时心身已然疲惫,不肯付出真心,总是含含糊糊的假话套真话,狗卷棘却如雪般赤诚,冷就融化自己温暖他,热就冻伤自己不求回报一味的对他好。
不敢看他的表情,哪怕一切都是幻境。竹内春双眼紧闭,仿佛这样做太阳就刺伤不到自己。
“佐佐木春。”
竹内春回头,两面宿傩坐在苍茫的天地间,万物被熊熊大火燃烧成灰。
那双野兽般的赤瞳紧盯着他,仿佛下咒般说:“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接着他被人用力抱住,成片的泪水打湿衣襟,虎杖悠仁在身前不停道歉。
“都是我的错,阿姨的死,七海海的死,那些无辜的人都因为我而死!”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一定和阿姨生活在世界的某处。”他悲鸣着犹如找不到出口的困兽,“老师答应我了会照顾你,所以……”
没能听到最后竹内春被一巴掌扇醒。
还没睁开眼就感觉到入骨的痛,仿佛身体被刀切开,里里外外全在狰狞惨叫。
费力地睁开眼睛,许久没见的乙骨忧太双目赤红的跪在身前,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肩,愤怒至极的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什么这样那样啊,他不过是睡一觉……
“诅咒!”犹如惊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拒绝我们接近是因为你在饲养诅咒!”
什么父母感情不合,不回家都是假的!
竹内春确实在医院里恢复“正常”了,可回家后他从不踏出房间,脾气时好时坏,有时还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
后来也许是发现自己不对劲,竟以死相逼让竹内爸妈离开家,不许回来。
日子照常过,可巨大的虚妄慢慢滋养出诅咒,靠着心底的妄念仿佛献祭般与其达成合作……
竹内春麻木着脸,等乙骨忧太停下暴喝才曲起手用力推开他。
“今天是圣诞节对吗?”
乙骨忧太怔了下,嘴唇翻动半响艰难地应了声。
意想不到的是远离咒术界,从未去过高专的竹内春会知道诅咒师夏油杰。
“他死了,对吗?”
“是。”按捺住心底的不安,他解释道,“是在网上看到了什么吗?已经没事了,我的老师解决……”
竹内春站起身,也是这时才注意到整个卧室都是诅咒的血液。
他越过人来到客厅的窗前,透过窗户看到城市一片灯火璀璨,雪越下越大,渐渐染白了屋檐。
百鬼夜行落下帷幕,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可竹内春无法放过自己。
夏油杰死了,命运不会改变。
所以他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看不见的海将他卷进旋涡深处,没有依靠,只能拼命向上抓挠,可能握住的只有空气。
这操蛋的宿命,到底要他怎么做?
“你干什么?!”
乙骨忧太反应迅速地把人从窗台抱下,却不想竹内春反手挣扎,两人重重摔在地上,带倒了板凳,巨大的声音好像砸开了竹内春的心房!
双手用力卡住乙骨忧太的脖颈,近乎绝望地呐喊:“到底要我怎么做,说啊,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大家都会死,爸妈夏油杰伏黑甚尔虎杖悠仁——既然大家都要死,那我经历这么多究竟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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