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这是控制欲。”
“也就是,占有欲哦。”
从那后他开始不自觉的注意起小律春的言辞举止。
莫名其妙的话很多,什么“包养你别去找别人”、“如果你幸福”、“去哪我害怕”。
成篇累积下来连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这小少爷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这层有意思究竟何时变味的伏黑甚尔自己也说不清。
除去资料上恶劣的脾性,他本人其实并没有那么差,甚至带伤减起肥……想到这伏黑甚尔弯起唇,也不知被那肉海滚动的画面乐到还是旁的笑点所致。
小少爷替他挡了诅咒的袭击,脸上写满看我多厉害,嘴里却小声叨叨着不敢明言。
真是个蠢的。
他想。
再后来委托顺利结束,两人兵分两路再不会碰面,却不想十天后他的养母找上了门。
搅着咖啡杯,模样平静的说着自己活不长了。
关我什么事?
伏黑甚尔撑着下巴,对待生命的态度一如既往的蔑视。
仿佛料到他会无动于衷,小律妈妈拿出了财产作为筹码。
“他变了好多……”她抚着杯沿,沉默中像是对一个老友吐露心声,“我告诉他破产后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惶恐未来,而是听话的跟着我一起去了小公寓。”
“那可是连家里的浴室都比不上的公寓啊,他却一句抱怨也没有,每天起早贪黑的赶公交上学,只因为我让他不要浪费学费。”
“他还会给我做饭,准备晚安的牛奶……这怎么可能是春春啊,可是……”
小律妈妈不说话了,神情茫然又慢慢坚定,“是我们造下的孽,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小律那蠢货干的事,春春也不会被生母的鬼魂纠缠。”
“未来帮我照顾好他,作为报答我名下的财产全部移交你的名下……”
“伏黑,别让他哭啊。”
伏黑甚尔淡漠的听完,在妇人的最后一句里扯起一个不屑的笑容。
却不知道这句话会成为他一生的魔。
“我、我……喜欢。想对你好。”
伏黑甚尔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应对小律春了,像是烫手山芋想要丢开,四肢却使不上力气,沉默间脑海里飞起了许多东西。
无一例外都是他。
怎么可能!天大的笑话!!
小律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养母早给他安排好了后路,而这个后路就是他此刻表白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个烂人。
从头烂到尾,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他人的伏黑甚尔。
他说了很多狠话,仿佛没有心,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越来越失落的脸,原以为关系会持续这样难看下去,意外却徒然降至。
是他粗心了,只以为祓除上门的诅咒就好,却没察觉他的豪赌惹来了杀身之祸。
等他解决完所有事情,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小律春变了,他说不上来具体的点,只知道他时常坐在窗边,一呆就是一整天,日光将他的身骨照得清瘦,神情淡漠,再不复初见时那一身可笑的肉海。
他也确实该变。
亲人接连破产,养父发疯进了精神病院,养母因自己被牵连杀害———只不过是温室里养育的玫瑰终于迎来了一场暴雨的脱变,可他为什么会于心不忍?
伏黑甚尔是唯一的止雨剂。
原本没有想过这样发展,原本没有要走到这步的打算。
可小律春再不提喜欢,不提要给他幸福,什么都不说,每天努力吃饭维持一点体能,然后盯着窗外,仿佛随时会离开一样。
凭什么啊。
伏黑甚尔咬牙,凭什么你闯进来我就要任你离开——他却不知道,谁都可能离开只有小律春是绝不会走的那一个。
那就互相心怀芥蒂,互相误会着,又假装互为救赎吧。
这种戏码谁不会演啊。
却没想到竟把自己一步又一步演了进去。
等学会抽身时已经习惯了他一亲吻就把东西递上前,像只被驯服了的禽兽,拥有了饲主的家禽。
不能在这样了,不能放任下去。
他找着各种借口,接受各种委托,连从来不闻不问的儿子和继女都拎了出来。
只拖了两个月,却让他更感煎熬,甚至怀疑起最初为什么要接下这个委托了。
十指紧扣时虚空的心脏有种填满的错觉,小少爷在他身下满面鲜红,低泣着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伏黑、伏黑……甚尔……”
颈椎一麻,他有些控制不住的揣紧他的肩,低下头埋首在他的颈窝,用滚烫的舌头传递更多的贪恋。
小律春在他身下蜷成了虾,白皮被揉红了一团,眼里含着泪,气恼又羞耻的不敢大声说话,总有一种他们在偷腥的感觉。
怎么这么招人啊。
“你别勾我……”伏黑甚尔哑声警告他,身下的人却抖得更凶了,呜咽着推拒起来,直到被钉死,被迫承受起他的凶恶。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他清晰的看着小少爷密集的眼睫上缀满了雨珠,面色潮红,哈着热气像条脱水的鱼,他迎着他逃避的轨迹,犹如追逐风般,紧紧揣住,不肯松开。
在人失去神魂那刹,诱导着人开口说话。
“叫什么?”
“伏、伏——哈!”
“叫我什么?”
“呜呜呜……”
“快说。”
“老、老公。”
伏黑甚尔觉得自己是疯了,他沉浸在迷乱中无法自拔,如果被他的养母知道,一定会从地里爬起来咬断他的肝肠吧。
这个由奇怪的人组成的奇怪家庭却无比的有趣,笨儿子还算识相,至少明白家里谁才是做主的那个——旁的人占据小律春身边太久,伏黑甚尔时常冒出烦躁的情绪。
他们一起牵着小孩在烟花大会下人挤人,在人群喧嚣中,灯火阑珊地互望,也在一人背着一个熟睡的孩子,于归家的深夜巷口接吻。
小心翼翼的模样,是唯恐旁人惊扰或惊扰旁人的姿态。
这是人间的滋味。
伏黑甚尔觉得自己变了,他再一次变得不像自己了。
快乐的日子是要用指头比划着数的,他逃避着这样的自己,将孩子扔回了原处,带着什么都不清楚的小律春搬了家。
小律春恢复成从前的状态了,归功于那两个孩子的功劳吧,他终于可以与人正常交流,甚至顺利毕业和同学搞起了工作室。
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可是伏黑甚尔总有不满足的感觉。
直到孔时雨找上他。
“没想到你会喜欢男人,”他戏谑的说完,笑眯眯的移开话题,“这里有个委托,要接么。”
禅院的姓氏是他一生的伤疤,那些堆积起来的仇恨恩怨是伏黑甚尔一辈子跨不去的坎。
打败咒术界誉为未来最强的天才六眼,或者说将未来最强扼杀在摇篮里多有趣啊——什么大义、正道对他来说如狗屎般毫无意义,他要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是无人可敌的。
没有咒术,没有咒力,他依然能成为无人匹敌的强者。
小律春的话却砸得他双耳嗡鸣。
向往着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的小律春,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不被理解多么正常的事情,可伏黑甚尔还是感到难言的孤独。
最后不欢而散,却没想到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通话——冥冥之中似乎一切早已注定。
死亡是什么感觉呢。
啊,生命终于到头了,像我这样的烂人,如草屑般无人会在意吧,但是还是想有人能记住啊。
小律春……会想起他吗?
他把人欺负的那么惨,到头还用一句“不一样”来搪塞他,肯定气得难受,缩在某处地方生着闷气吧。
其实也好,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是没有多少未来的。
这样就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继续富有希望的活着吧。
黑暗一点点袭来,他的灵魂却被某种力量牵扯,等再睁开,看见的却是一地血海。
破旧的小租房,风扇转动着却吹不散入夏的燥热,窗台的收音机咿呀呀播报着山雨欲来的预警,这份错乱嘈杂下,他的小少爷空着眼目,疼得浑身打颤却发不出呼救,手脚被胶带死缠,学得那些三脚猫功夫完全无法使上,在角落蜷成一团如同弃犬般躲避着刽子手的尖刀。
诅咒自眼前汇聚,直到形成一个庞大的黑块,吃掉了持刀满面狰狞的青年,在吞没小律春的那瞬间,他似有所感,仰头高望。
直到最后一秒嘴里念着的仍是:
伏黑。
第25章
在最后一刻竹内春感应到那个人来了,可有什么用呢?一切都结束了。
从任务世界脱离后竹内春的意识仍停留在被诅咒分食的疼痛里,M130717焦急的在他身上拱来拱去,试图将他唤醒,可如何努力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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