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下次做任务上心点，好吗?”
蓝眼睛熨帖地垂落，林肯·马奇仿佛对自己的命运已然知悉：“下次不会了，夫人。”
没有下次了。
……
挑衅归挑衅，该干的活可一点不能少。考虑到去祖祖城说不定能顺路收波蟹笼，阿瑞娅出门前还带上了钓鱼竿，打算顺便把下水道里的变异鲤鱼钓了。
祖祖城下水道能见度和上次相比变强不少，有些通向出口却断裂的梯子也得到了修缮，虽然不知道谁干的，农场主还是想竖个大拇指表扬一下无名好心人。
建设发展就是要这样嘛，你做一点我做一点，人人奉献出一点爱，祖祖城将会拥有更好的明天……
跑题了。
蓄力在蟹笼边抛下鱼竿，阿瑞娅特意蓄力把浮漂扔得离岸远了些。浮漂顺水流摇晃，虽然猫头鹰大概很快就会找上门，啤酒花和上古种子在地里还没冒出芽来……但农场主立刻有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今天出门忘记看电视机的每日运势，不过阿瑞娅对今天一定钓上变种鲤鱼倒是没什么执念，她就是一点空闲都不想放过而已。
俗称闲不住。
钓上白藻，农场主抖抖鱼竿再来一次，浮漂刚入水。一点凉意毫无征兆地沿着脊背攀爬，像针般，直觉轻刺了她一下。
空气流通只发生了一点变化，就像头发落上地板，身后那人落地的声音不会比一片叶子更轻。
锋刃横搁上她的脖颈。
“你在哥谭做了很多小动作。”声音经过变声处理，落到农场主耳朵里却仍显稚嫩：“我需要解释。”
等等，准备收起鱼竿和猫头鹰法庭大干一场的农场主愣住了。
第一个念头，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第二个念头，法庭居然还雇佣童工吗?
第三个念头——刀架的角度有点偏斜，估计是因为站在她身后的童工身高不够。
有点想笑，但还不能笑，笑起来容易伤小孩子自尊——即使为猫头鹰法庭工作，农场主认为小孩还是完全有可能迷途知返的。
阿瑞娅决定还是配合一下，毕竟她原本目的就是深入敌营。
明目张胆的放水肯定不行，她得先战斗，再落败才符合逻辑，于是农场主清清嗓子，幽幽道：
“说实话，和小孩打架会让我有点罪恶感。”
“如果你尝过我刀的滋味，你会把说出的字一个一个重新咽回去。”武器离皮肉更近了些，似乎稍一用力就能让她皮开肉绽——小孩把这当成了挑衅，试图让她吃点苦头。
这种时候应该就要顺势开打了，农场主快速翻了下物品栏，轻质钢剑下手容易没轻没重，实在不行拿个弹弓崩他两下算了……
在农场主思考的电光火石间，浮漂在水里突然晃动，发出了阿瑞娅相当熟悉的提示音。
达米安师从体术大师，他察觉到对方起了一丝想动手的意图——但随浮漂响动，这种感觉立刻消失了。那种莫名让人觉得朴实的气质重新落回了女人身上，甚至让她看起来有些懒洋洋的。
阿瑞娅将全部精力放在了那根鱼竿上，她甚至不在意那还架在脖上的利刃，钓鱼在此刻好像成了比生命更重要的事。
鱼竿晃动，从她表情看底下咬钩的东西一点都不让人轻松。
“你还没有回答……”
“……嘘。”她低声制止，温和却不容置疑。像是某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就像人不能去触碰正在掏耳朵的同类那样，达米安·韦恩奇异地失去了那点叛逆心。
——蝙蝠侠也会让他的敌人有留遗言的时间。
这么想着，他撤回武器，不过仍然守着农场主唯一可能离开的出口。只要他在这，今天就一定能从她嘴里撬到想要的消息。
达米安不知道阿瑞娅在钓什么，这里是哥谭，每月对下水道进行污水检测时毒/品和西地那非的含量总会爆表。这里只会成为杀手鳄、潜伏者之类罪犯的温床——连他们也只是将下水道视作“工作场合”而非“居家地点”，可见生存环境的恶劣。
然而，随着农场主后撤一步，一坨绿色的东西咬着竿从黑乎乎的水面破水而出——
这丑东西生命力极其顽强，离开水面后仍然啪嗒啪嗒扇动着身体，因为距离很近，达米安·韦恩甚至能看到它鲜红的眼睛和上下翕张的嘴——里头布满尖牙。
他曾经和野兽面对面搏斗，装上过它们充满腥味的口气。这个丑东西远没有达到怪物的范围。
但是，像怕吓到他似的，阿瑞娅飞快地把绿色丑鱼塞到了某个地方，附带一个颇有安慰效果的笑容：“没关系，它不咬人，只是变异了而已……”
“我没害怕。”他硬梆梆地说。
“嗯嗯，我知道的。”她赞同道，却莫名让人火大。
“……”
钓到了变种鲤鱼，阿瑞娅现在看谁都很顺眼：“所以法庭让你来是打算邀我一叙呢，还是直接杀人灭口呢?”
男孩戴着多米诺面具，红色制服像黑夜里燃起的一簇火焰，字母“R”在他胸前振翅欲飞——种种因素叠加一起，就像黑夜里的蝙蝠灯那样昭然若揭。
他都怀疑自己听力出现了问题：“你不认识我?”
这话听起来怪不对味的，阿瑞娅反问：“所以你不是法庭派来的?”
太先入为主了，她甚至顺理成章地想到了法庭会给童工发套不一样的制服，就像单独乘坐飞机航司会给他们发个无陪伴儿童的挂牌那样，让小孩从一众利爪中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高估猫头鹰法庭的良心了。
“所以，”因为两人身高差，和男孩说话时阿瑞娅有意识蹲下一些——不知为何他脸色更难看了：“能请你自我介绍一下吗?”
他是达米安·韦恩，母亲赋予他此名意味征服与统帅，是艾尔·古尔之子，是拉斯之刃。
最重要的是，他会继承蝙蝠侠的衣钵。
“罗宾，”他挺直脊背，声音自信，仿佛陈述的是不可更改事实，而不是自我介绍：“蝙蝠侠的搭档。”
虽然没在蝙蝠侠身边见过他，但他们毕竟只见过寥寥几面，还谈不上完全了解，农场主信了他的话。
不过信归信，断然没有让小孩子跟着自己一起冒险的道理。农场主轻轻咳嗽两声：“是蝙蝠侠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想来的?”照这状况极有可能是后者。
罗宾皱眉：“我为贯彻自己的意志而行动。”蝙蝠侠每次做决定都把他排除在外，达米安·韦恩已经受够了这种状况。如果不是用特殊手段听到马戏团小子追问父亲利爪的渊源，他极有可能继续蒙在鼓里，不知道哥谭即将面临大危机。
啊，看样子她还顺带肩负上了把这孩子安全带回地面的责任。
“我有理由质疑你和猫头鹰法庭的关系。”频繁出入下水道，和部分反派交往甚密，在韦恩塔时离奇消失又和一名利爪同时出现，就算和猫头鹰法庭并无合作，至少也是知情者。
“这些都是工作需要，”阿瑞娅耸耸肩，她顶着虎视眈眈的罗宾收了那几个蟹笼：“如你所见，我只是个在祖祖城讨生活的普通农场主而已。”
骗子，达米安捏紧了手中的剑，上次见到她时她还自称是市长的保镖。
如果猫头鹰法庭就在高层，那个新上任的市长老头说不定也与他们有染……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纰漏。
阿瑞娅搬出重要论据：“而且如果真有什么问题，蝙蝠侠肯定先找上我了。”
“蝙蝠侠也会有犯错的时候，这就是他为什么需要一个搭档。”搭档和助手是看似相同但细究起来意义完全不同的两个词，达米安在用词上刀锋般精准。
农场主的态度已经从“蝙蝠侠居然用童工”的震惊转到了“你教的孩子正在叛逆期啊”的同情中，此刻只想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但无论如何，法庭找上门来时都不可能带上这孩子，她得想办法把他支走才是。
绞尽脑汁想理由，农场主借口自己还有其它蟹笼没收，在罗宾“监视”下走到了另一个拐角。
还没想出借口……能不能假借蝙蝠侠的命令调走他?不过看样子他们内部应该有自己的通讯方式。
达米安·韦恩觉得农场主身上疑点重重，还在踢踢踏踏地拖时间。他调整锋刃正准备实施一点从父亲那学到的威逼利诱时，农场主突然动了。
“小心!”
下水道空间闭塞浑浊不堪，她不知从哪里掏出的剑却挥来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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