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他们好不容易被温泉泡暖的身体光是站在这里就开始失温,更不要说及川已经走出去。
不用想就知道,没带围巾、手套,为了泡澡方便只简单穿了一身羽绒服的他现在得被风吹成什么样。
“回来,别让我说第二遍。”
及川的脚步在雪地里顿了顿,羽绒服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单薄的棉毛衫。他缓缓转过身,睫毛上沾着细碎的雪粒,视线像被冻住的冰棱,在悠一脸上刮了几个来回。
“凶死了。”他的声音裹着寒气砸过来,却没再往前走。
悠一站在门廊的暖光里,看着他鼻尖冻得发红,喉结滚了滚没再说话。及川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忽然嗤笑一声,转身踩着积雪往回走。
冰粒在他靴底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在跟谁赌气。
悠一就站在原地等着,看着他一步步走回来。
反手抓住他冰凉的手腕,触感像攥着块冰砖,“跟我来。”
他拽着人往前台走,及川挣了两下没甩开,被拖到了服务台。
悠一从钱包里抽出信用卡,“再开一间房,请离我们本来那个房间远一些。”
前台服务生抬头看了眼他们湿透的裤脚,很快递来张房卡。
及川在旁边看得发愣,直到被悠一推着避开大堂的其他人往电梯走,才反应过来似的炸毛,“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有房间住!”
“总比看你往外面游魂似的晃荡好。”悠一按亮电梯键。
镜面映出及川狼狈的模样,他的头发沾着雪水,在外面吹了一阵风脸冻得通红。
今天可比昨天低了好几度,哪是随便出去走走的天气?
新房间在走廊尽头,推门而入时暖气流瞬间裹住全身,比领队给他们定的房型不一样,这里有张大床,带着个靠窗的榻榻米区,矮桌旁堆着几本旧杂志。
悠一反手锁上门,把暖气开到最大,听见身后传来擦头发的窸窣声。
及川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膝盖抵着矮桌边缘,用房间里的干净毛巾擦着头发上的雪。
悠一拿起桌上两瓶送的矿泉水倒进热水壶里,摁下烧水键。
很快,电热水壶的指示灯熄灭,发出“咔哒”一声,水烧开了。
他端起水壶,往两个陶瓷杯里分别倒上热水,热气瞬间升腾而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把其中一杯热水轻轻推到及川面前,水蒸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好似将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柔和了几分。
在及川对面坐下时,膝盖碰到了对方的膝盖,悠一幽幽地盯着他的脸。
暖空调嗡嗡作响,窗外的风雪声被隔绝在双层玻璃外,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小房间里盘旋。刚才在大堂没说出口的话,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困兽,在沉默里慢慢拱出爪牙。
对视中,及川先败下阵来,委屈的声音响起,“我只是不喜欢你们把这种事挂在嘴边,显得好像只有我在乎它。”
他很不喜欢面对这种无法改变的情况。
这和打球不一样,他努力努力比赛能赢,可他再努力也不能和他们一直打下去。
他知道,他不应该这样不舍,这不成熟、也不像他。
但这和从前的毕业不一样!
这次他要面对的是在球场上和小岩悠一告别,他们早就明确拒绝和自己一起去阿根廷的提议。
明天真的是[最后]了......
及川彻劝过自己要接受,哪怕没有彻底说服自己,他也打算就这样无声无息等待明天那场比赛结束,不打算将自己这脆弱的一面暴露。
他可以不在这个时候想这些悲伤春秋的事,他可以只想着赢,只考虑明天怎么赢井闼山。
偏偏、偏偏小岩把这事提出来了,还得到悠一的肯定。
他们就像完全接受这个即将到来的事实一样态度平淡,这是及川彻最受不了的。
榻榻米上的暖气温得人发困,及川却觉得指尖还凝着雪地里的寒气,他蜷起手指往掌心缩,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攥住。
悠一的掌心带着刚倒热水时染上的温度,指腹蹭过他冻得发红的指节,像在抚摸什么易碎的东西。
“松开吧,”悠一的声音很低,带着点哄人的意味,“不然手都僵了。”
及川没说话,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再用掌心裹住来回揉搓。暖流顺着相触的皮肤慢慢往上爬,连带着心里那块结了冰的地方,也开始簌簌往下掉碎屑。
“小岩那家伙,只是不想看你硬撑。”悠一的拇指摩挲着他虎口处的薄茧,那是常年练球磨出来的印记。
及川猛地抽了下手,没抽开,反而被握得更紧,他别过脸盯着窗外的雪,声音闷得像堵着棉花,“谁硬撑了......”
“嗯,你没有。”悠一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另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后颈,指腹陷进柔软的发尾,“是我多心了,毕竟某人要去南半球接二传,我们俩要去北美大陆,说起来倒像是围着地球转圈呢。”
暖空调的风带着轻微的嗡鸣,把及川没忍住的抽气声盖了大半,他感觉到悠一的手指在自己后颈轻轻按了按,像在安抚炸毛的猫。
那些被刻意压下去的画面突然涌上来,小岩抱着大学专业介绍说[以后能给你做康复指导]时发亮的眼睛,悠一在作曲的工程文件写下[献给阿根廷的二传手]时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有自己对着世界地图丈量圣胡安到波士顿和纽约的距离,算到凌晨三点的夜晚。
“等明天赢了井闼山,”悠一的呼吸落在他耳尖,带着温热的水汽,“大家拍张合照吧,就站在球场中央,举着队旗。”
及川的肩膀颤了颤,终于肯抬头看悠一,他眼眶红得厉害,却还是扯出个笑容,只是嘴角弯得有些僵硬,“也太老土了......”
“不然呢?”悠一低头,鼻尖蹭过他的脸颊,带着滚烫的温度,“总不能等你在南美联赛夺冠时,我在波士顿的音乐厅里弹贺曲,小岩在纽约的实验室里举着听诊器欢呼吧?”
及川被他逗得“嗤”了一声,泪珠却掉得更凶,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洇开一小片湿痕。他忽然反手握紧悠一的手,举到脸前。
掌心的薄茧蹭过对方的皮肤,带着颤抖用脸颊轻轻触碰,“那你要把写给我的曲子录下来发我。”
这段时间悠一写了好多歌,给谁的都有。
“嗯。”悠一点头,他几乎是跪在及川面前,原本对坐的姿势早就改变了,“小岩说要考运动康复师执照,到时候你的旧伤复发,正好让他飞过去给你扎针。”
及川把脸埋进悠一的肩窝,闻到对方毛衣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榻榻米的草香和暖气的气息。
他的声音有些发闷,“你们俩肯定就串通好了。”
“我们俩当然串通好啦。”悠一的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沉稳又开朗,“等你在世界杯赛场上托出绝杀球,我就坐在观众席里弹你听过的那段旋律,小岩拿着理疗包在球员通道等你。”
及川闭上眼,听着悠一平稳的心跳声,忽然觉得那些关于“最后”的恐惧,好像被这怀抱里的温度融化了大半。
明天的比赛是最后一场并肩作战,却不是故事的结局。
他们只是要带着彼此的印记往不同的方向奔跑,他相信,他们终将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以另一种方式重逢。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小了些,月光透过玻璃落在两人之间的矮桌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
那些没说完的话在这间只有彼此的小屋里,慢慢摊开在暖光里。
第197章
高三学长们的小忧郁并没有传到学弟们那里, 房间里的后辈们一想到明天他们要走上全国大赛决赛的舞台都很兴奋。
金田一勇太郎连洗衣服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看着一堆青绿色的球衣在洗衣机里转啊转,看到属于他的12号有一瞬间贴在洗衣机的透明门上他就开心。
蹲在洗衣机前的还有国见英,他没傻乐, 表情依旧淡淡的。
不过他光是蹲在这里就足够说明他现在的心情不错。
将洗好的衣服捞出来放进烘干机, 又是一阵旋转, 带着他们另一种期待。
明天一定要赢!
*
全日本排球高等中学选手权大赛通称春季高中排球联赛, 也被人称作排球甲子园,即便在高中排球大赛中也是瞩目程度最高的大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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