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们无关,只衬得两人之间的沉默更加沉重。
及川彻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跟着悠一。
[好希望他能回头看一眼自己......]
[哪怕一眼呢?]
[只要看一眼,自己肯定就舍不得生气了,肯定什么事都忘掉了。]
及川彻清楚自己舍不得对悠一凶,从小到大他连尺度稍大的玩笑都不愿放在悠一身上啊,又怎么肯对他发火。
所以只要一眼就好。
*
伯克利的国际生公寓在一条安静的小路上,是一楼老旧的大楼,外墙爬满了枯萎的藤蔓。
及川彻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到处都是陌生的。
楼道的声控灯在悠一踏上第一阶台阶时“啪”地一声亮起,昏暗地光线照亮了斑驳的墙壁,老式的电梯缓缓到达,两人前后踏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香味,大概是音乐生们保养乐器用的,而非公寓清洁员燃烧的熏香。
不过走出电梯后,老旧的装饰被替换,终于有点好模样。
明亮的灯光在走廊上映照,把及川担忧的神色压下去了些。
他怕悠一在这里住的不好......
小岩都和他说了,悠一和自己的母亲决裂后一直都是靠自己在生活,父亲那边也早就在他18岁生日之前就停了生活费。
乍听到这件事时,及川都顾不上自己那些心情,满心满眼都只剩下对悠一现在过得不好的担忧。
所幸这栋宿舍并没有它外表看起来那么差。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走廊上,悠一终于在一扇黑色的门前停下。
从背包里拿出钥匙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停顿了半秒,动作刻意慢了下来,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也像是在给及川彻适应的时间。
然后才插入钥匙,转动门锁,“咔哒”一声,门开了。
悠一侧过身让出门口的位置,目光落在及川彻身上,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甚至可以说是警告,“找地方坐吧,别乱碰。”
及川彻走进屋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客厅中央的一架黑色的电钢琴。钢琴擦得很干净,琴盖是打开的,露出里面洁白的琴键,琴键上还放着一本翻开的乐谱。
客厅的角落里堆着一摞未整理的谱纸,有些谱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音符,有些则被划得乱七八糟,显然是悠一平时创作时留下的。
沙发是灰色的,上面放着一个简单的白色靠枕,茶几上还有一本摊开的书。
整个公寓的布置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有些随意,却处处透着“私人领域”的疏离感。
每一件物品都有它固定的位置,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悠一的气息,却没有丝毫欢迎外人的迹象,更没有一点外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及川彻站在门口,没有立刻坐下,而是目光缓缓扫过客厅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贪婪地感受着悠一这四个月的生活痕迹,也像是在寻找着一丝一毫能证明自己曾经参与过悠一人生的证据。
他希望能看到一些合照、或是什么悠一留下的排球比赛纪念的东西。
而不是像这样......到处都是音乐,他不熟悉的音乐。
及川彻瞄向那边紧闭着的卧室的门,不知道那里面会不会和悠一在日本的公寓相似?
悠一关上房门,将背包和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在墙壁的空调按钮上点点,室内的温度才一点点上升。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呼呼吹响的声音。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及川彻身上,“喝水吗?”
及川彻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声音有些发紧,“好,谢谢。”
为那句脱口而出的“谢谢”,两人的身形皆是一顿。
四个月的失联比曾经一年多的那次还要生疏,从前哪里说过这么下意识的“谢谢”?
悠一向厨房走去时及川彻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背影,见他从饮水机里接了两杯温水。
一杯在马克杯里,一杯在客人才会用的纸杯里。
及川彻的视线完全被那个马克杯吸引,那是他们当初一起买的猫猫杯子。
悠一留下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及川眼神软了下来,像是怀念似的。
可一抬眸,对上的又是悠一古井无波的眼神。
他眨眨眼,心中默念着“不,他还没有对悠一发火呢,不可以提前败下阵来”。
瞬间又把气势架起来。
......
......
可坐下很久两个人都没说话,就只是悠一看着别处、及川看着悠一的发呆。
曾经亲密无间被单方面斩断,如今再次相见,只剩下满室沉默和未说出口的疑问。
[这应该吗?]及川不禁想到。
他盯着悠一手里那只马克杯,指节在膝盖上攥得发白。
本来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见面时的质问,可真坐在这满是悠一气息的房间里,那些尖锐的话却像被棉花堵住,怎么也说不出口。
直到他看见悠一喝完水,把杯子轻轻放在茶几上,指尖擦过杯沿的动作,和从前无数次在他家厨房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那点熟悉像根刺,突然扎破了他强装的冷静。
“悠一,”及川的声音先于动作破了功,带着没压下去的颤音,却故意咬重了名字,“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吗?一句话不说,把我拉黑四个月,现在见面了,就装成没事人一样坐在我面前和我一起发呆?”
悠一刚要收回的手顿在半空,他侧过头看及川,眼底终于有了点波澜,不是惊讶,是淡淡的无奈,“不然呢?你想让我怎么样?哭着跟你道歉,说我不该拉黑你?”
“我没要你道歉。”及川坐直身体,整个人都往前探去,“我要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为什么骗我?为什么要装作什么问题都没有一样和我相处那么久?”
“你对我有意见为什么从来不说?”及川越说越是激动,却不是那种想要大吵大闹的激动,他只是、他只是想起他们在日本时的相处了。
那一幕幕、那一段段,到底都算什么?
“你是觉得我听不懂你说话?还是什么?”
他的视线一直盯着悠一的脸,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可他看见了什么?
没有慌乱、没有心虚,什么都没有,就好像他说的根本不重要一样。
悠一根本就不想和他交流,从头到尾都不想啊。
“就算你认为我是你想的那样,为什么你不来改变我?哪怕做出一点点努力呢?”
在及川看来,悠一就是这样的。
他对自己有意见,可以,他觉得自己会抛下他,那也没问题。
这些误会他都可以解释,一遍遍解释,无数遍解释,要他怎么证明都可以。
又不是完全一样的两个人,相处中怎么会没有矛盾没有误会?
真正让及川彻生气的是悠一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和他一起把这些“疙瘩”解开。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悠一依旧没有反应,他只是看着及川的眼睛,可及川已经完全读不懂他了。
猛地攥紧拳头,圆顿的指甲陷入掌心,及川彻的声音里终于染上了压抑不住的怒意,“你就只会逃吗?夏目悠一!”
“觉得我会抛下你,你就不能问我一句[阿彻,你会不会一直选我]?觉得我会忽略你,你就不能跟我说[我今天等你消息的时候很难过]?你什么都不说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看着我一个人演了那么久独角戏,最后在你觉得应该离开我的时候把我推开,你觉得这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悠一被他吼得一怔,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蜷起,指尖掐进掌心。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我没有逃”。
“我没......”他的声音弱了下去,悠一轻咳了一声才能继续好好说话,“我只是觉得说了也没用。”
“对你没有用,对谁都没有用。”
“没用?”及川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猛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悠一,“你连试都没试过,怎么就知道没用?”
他往前跨在悠一身侧的沙发上,整个人压下来,逼得悠一不得不往后仰,后背抵上沙发靠背,退无可退。
及川的呼吸带着怒意,落在悠一脸上,滚烫得吓人,“你就是笃定我会放弃你,笃定我一定会离开你,所以你连一点[和我一起面对]的耐心都没有!”
“所以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不相信,你只相信你自己的判断!根本不给我机会,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有给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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