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卢卡对自己庄园里的仆人放心不下,只好洒着泪水把蓝宝暂时托付给乔托;在这种情况下,自卫团反而会比自己家“安全”一些。到了这个时候,蓝宝反而不舍得卢卡了,大约是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但又不敢违抗父亲这时候的决定,只好一步三回头、两眼含泪地跟着乔托走了。
听到这里,埃利奥也笑不出来了。房间里烛火摇曳,只有乔托和他自己这么两个人,刺客还能用他自己的鹰眼保证,外面没有任何一个人在。
显然,这是一个非常适合密谋的场所。埃利奥算是明白为什么乔托会半夜不睡觉,悄悄摸进他房间里讲故事了。
“埃利奥,”乔托这时候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我知道你不是意大利人,我们没道理要求你为她做任何贡献。但作为朋友,我想,我至少应该告诉你一声,我们在做什么。”
“这就是可怕之处了,乔托,”埃利奥叹了口气,“你从来不真正地要求我为你做什么。”
乔托笑了,“如果有一天局势乱了起来,你总得知道逃跑吧!”
“不不不,你不明白,”埃利奥说,“每次你告诉我,我不用做什么的时候,到了最后,我总会去做的。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是真的希望我别那么做,还是真的希望我照你说的做。”
乔托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他把自己手里的那个杯子转了一圈,像是在想些什么,然后坦然承认,“我确实希望你能帮得上忙。任何人都会这么想的,埃利奥,我甚至会希望你能直接杀了斐迪南二世——”
埃利奥一挑眉,乔托连忙按住他的手,“我不是认真的,你知道的吧。”
“我知道。”埃利奥说,“你以为我会因为这句话去刺杀他吗?”
“我有时候也搞不清你是不是认真的,埃利奥。”乔托笑了,“说回刚才的话题,如果斐迪南二世遇刺身死,波旁王朝一定会被搅得一团乱,根本腾不出手来管我们的事情,那样我们的事业就会好进行得多。”
“但你现在很显然不是认真的。”埃利奥指出。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埃利奥,”乔托说,“因为我知道刺杀是多么困难的事情。无论你成功过多少次,你总是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被发现,会不会被当场格杀,又或者更糟。我不能让你那么做,哪怕是请求你。”
在烛火的光影里,他金色的眼睛里晃着温柔而忧伤的火焰。
“这不是属于你的‘事业’,埃利奥,”乔托就用那种温柔的语气说,“我不能要求你为了它献出一切。但我又不能瞒着你,不告诉你我们志愿做什么,反而把你陷入危险的无知。所以,这就是我唯一剩下的办法了。”
埃利奥默然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乔托,你可能意识到了我不是一个意大利人,但你应该不知道,我其实是一个没有国籍的人。而且,有些事情是和国籍无关的。”
乔托于是就明白了埃利奥要说什么,无言地握住了他的手。埃利奥也没有把话说下去,只是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
“你随时都可以退出。”乔托低声说。
“我知道,”埃利奥笑了笑,“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的。”
“别去刺杀斐迪南二世。”乔托又叮嘱。
“我知道,”埃利奥纹丝不动,“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的。”
乔托震惊,“埃利奥,还不是时候!”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埃利奥说,“一个刺客总得等到必要的时机才能行动。”
乔托哑然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有风声说奥地利人的秘密情报机构在打听我们这儿的事情。你最近也小心些。”
虽然他这么说,住在庄园里的埃利奥还是轻易地发现,乔托和加特林仍然早出晚归忙里忙外,几乎没有一点要低调行事的意思。偶尔他们三个聚到一起的时候,就会对着不再是葡萄酒绘制而成的地图探讨自卫团的现状与将来;蓝宝也会被乔托拎过来旁听,时不时地发挥一下地主家小少爷的人脉网络,给他们讲些附近贵族的情报八卦之类的。
这期间,乔托也日益闻名。
他本来不爱特地到别的镇上去走动,以免给了他们什么特别的错觉或者暗示。当有人明里暗里向他纳贡,揣度着他的心意,请他掌权的时候,乔托总是会断然拒绝,不给他们留下一点可以误解的余地;但每当人们怀抱着希望和祈求而来的时候,乔托也从不让他们失望。
小到邻里纠纷,工作安排;大到商业冲突,盗匪劫掠,甚至是家族世仇,乔托总有办法摆平一切。如果说,把他推到主持调停这个位置上的是镇民的需要,那么,让他真正在那里坐稳的,就是他那双明断是非的慧眼,扶助弱小的仁义之心。这一切,都帮助了乔托申张正义,以及……
“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的,”埃利奥困惑,“我们的人怎么变得越来越多了?”
他还没走进书房里,就数清楚了里面有几个人。加特林已经习惯了这一点,只是说,“我们的人还会越来越多的。”
“这听起来像是乔托会说的话。”埃利奥纳闷。
“因为这就是乔托说的。”加特林耸肩,“他还抱怨书房能坐下的人太少,坐在桌子后面又嫌距离沙发上的人太远,早晚得把餐厅改成会议室,好让未来的同伴们都坐得下。”
“那间坐得下十几人的餐厅?”埃利奥咂舌,“他到底准备容纳多少人?”
“很多很多吧,我猜,”加特林一点也不意外,“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埃利奥失笑。加特林也笑了,拉开门。早就等在里面的乔托从桌上的文件堆里抬起头来,一边笑着招呼他们快进来坐下,一边说着,“我听到你们提到我的名字了!”;半躺在沙发里,占了几人位的蓝宝昏昏欲睡地打着哈欠,被加特林随手拎了起来,一时没有平衡,差点脸朝地摔了下去,幸好被身边的前拳击手现神父纳克尔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蓝宝刚刚就是倒在他大腿上睡着的);埃利奥和神父一块儿把蓝宝扶了起来,按到了对面沙发上,但蓝宝反而更瑟瑟发抖起来,似乎只是因为他身边坐着的秘密情报部首席阿诺德,虽然后者只是在静静地闭目养神,甚至没看他一眼。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已经坐下的加特林正在以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他,含义丰富,包括了“你居然敢在这儿打瞌睡”和“埃利奥和我训练了你那么久你居然还是这副歪七扭八的德行”等等批评;但由于乔托正从桌子后面站起来,绕到他们这两张面对面摆着的沙发中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加特林还是先把蓝宝的事咽了回去,第一个捧场地看向了乔托。
“你有什么新闻要宣布吗,乔托?”加特林问。
“是啊!”乔托严肃地说,“有一件事困扰了我很久,我想从你们这儿得到一点建议。”
他看起来实在很严肃,表情很严肃,语气很严肃,一看就是要讲一件很严肃的正事。大家不由得都屏息以待,以严肃的态度看着乔托,等他讲事。就连阿诺德也睁开了眼睛,很是严肃地看着乔托。
然后,乔托环视他们一圈,居然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们自卫团真的需要一个名字了!”他兴高采烈地宣布,“到底应该叫什么好呢?你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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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当时的时代背景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搜搜,关键节点是1848年和1861年等等,这边就不详细科普了…看过aph(黑塔利亚)的朋友可能会比较清楚,此时南意罗维诺是西班牙安东尼奥在“照顾”,北意费里西安诺是奥地利罗德里赫在“照顾”。
小剧场1:前脚得知情报部门在盯着他们后脚发现乔托把情报部首席挖了过来的奥利奥:?
小剧场2:听到乔托就为这事把大家都叫来的阿诺德:?
第105章
场面一片寂静。
埃利奥目瞪口呆, 加特林匪夷所思,蓝宝还在消化,纳克尔若有所思(他看起来真的在思考自卫团改什么名字), 只有阿诺德脸色顿时差了下去, 像是被冰雪覆盖了似的, 立刻站了起来。
“不感兴趣, ”他说, “你早说我就不来了。”
眼看着他要走, 本来还想说乔托大动干戈的加特林立刻转移火力,谴责阿诺德不该这么没集体精神。埃利奥心想那简直是在谴责素食主义者不吃肉,但加特林一扭头就拽上了他,要求埃利奥也评评理, 埃利奥只好硬着头皮请阿诺德再留一留,同时忍不住用眼神射向乔托。
乔托尴尬地摸着脑袋,朝他们这边走过来。蓝宝和纳克尔倒是热火朝天地讨论起用什么名字, 原因无他,他们这段时间一直打着“乔托”的旗号,出门只说“乔托的人”就能表明身份, 但很显然,乔托大概不怎么喜欢这种方式。
“我们是一个集体……”乔托刚说完这句话, 就看见阿诺德的脸色又变差几分,连忙又说,“我们是朋友!我们是一个由朋友组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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