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挣扎着起来要上场的时候,水户洋平扭过头来向苍崎确认了湘北的暂停是否已经耗尽,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陷入了沉默之中,而苍崎凛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担心,流川枫会想办法。
“……流川?”水户洋平显然不敢相信。
“他才两犯,最后两分钟三犯一下可太没问题了,”她说,“那家伙只是嘴硬,心里早就承认樱木是他的合格队友了。”
水户洋平笑了,他说拭目以待,苍崎凛抽抽鼻子,说那小子我还不了解?动动脚趾都知道他不会让满脸写着我要上场的樱木晾在场边看他们的生死两分钟。
“这是什么……什么逻辑导致你的这种预感啊?”联想到流川枫平常表现出来的那种与世界脱节但嘴不饶人的状态,水户问她。
“湘北球队里的气氛,就是某种我没经历过,但我非常向往的信赖关系,”她说,“这才是当之无愧的一整支球队。”
被撞倒在场边的泽北略带恍惚地从地板上爬起,红色11号犯规的哨声如她预言的那样吹响,这下,水户洋平也忍不住喃喃了一句“女巫。”
“有女巫给你做现场解说不好吗?”苍崎问。
“好得很。”水户说。
三井假动作骗到的三分加一球罚球让苍崎凛啧啧称奇,她扭动手腕喃喃着自己可做不出这种恐怖的陷阱,水户却觉得她跃跃欲试。
最后一分钟,他们谁都不再讲话。输赢始终在一球之间撕咬着,苍崎凛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栏杆,在那种汹涌到要将她吞没的心跳声里,她的关节泛白,透过光与暗潮也同样汹涌的空间,睁大眼睛凝视场上人们的每一个动作。
开场前她和流川枫最后的复述:第一,不要打直线踏进陷阱。第二,不要一打多硬凿。第三,动用篮球经验组织进攻。
第四,你是最强的那个。
最后十秒,落后山王一分的湘北还在竭尽全力。就像奔跑的风声将他们联系在一起,流川枫带球起步狂奔到对方篮下时,泽北荣治和河田雅史也已经赶到起跳防守。
“樱木跟我刚开始学球的时候一样,投球比赛时,右侧四十五度的进球率是最高的。”
瞬息之间,他想起了这句话。在结束七天的静冈集训之后,从睡梦中醒来的苍崎凛坐在篮球架下,仰头指着篮筐和他说这七天里樱木花道的训练成果。
“我感觉四十五度确实很奇妙,这种角度的打板,可能比其他任何角度都有稍高一点的容错率。”
樱木花道就站在他身后的四十五度投球位置。
这是没有多加思考的一次传球。
樱木接球,然后起跳。苍崎凛倏然站了起来,大喊着“樱木——两万球——!”
球脱手,时间归零,球稳当入网,clean shot,哨声吹响。
完美的压哨得分。
在视线最中央的计分板上,苍崎凛一遍遍确认着最后的得分。水户洋平已经开始欢呼,而她颤抖不已。
沸反盈天的呼声将她惊醒过来,在某种肾上腺素的急促作用下,苍崎凛没有思考,双手撑住栏杆,而意识到她要做什么的水户洋平已经来不及阻拦她向她强调“这里有两米多”,这个大多时候被理性的皮囊包裹但偶尔透露出疯劲的女巫跨上了栏杆,马上就要一步跳下。
而在人群中央的流川枫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他来不及喘息,拉开步子就往那边跑,在女巫的双脚落地之前,他张开双臂堪堪接住了她。
这是个不小的冲击,体力已经几乎清零的流川枫抱着她蹒跚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当他正要骂她又发疯的时候,他察觉女孩突然捂住手臂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他低下头问她怎么了,但苍崎凛抬起头,把刚刚跳下来时甩在了栏杆上的左手臂给他看,她又哭又笑,夹杂着欣喜的哽咽里断续地吐出了句子。
“好痛啊流川……这种程度的痛感,是不是要淤青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个终于找回了自己存在实感的人。左臂传来的隐隐疼痛感撕开了她感受世界时蒙住她所有感官的那层厚膜,让她感觉到了自己活着的证明。在这一年半里如同亡灵般飘荡的思绪,找到了在世间所属的那副躯体。
“好痛啊,”她搂紧他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真的好痛啊。”
流川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四面八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里,他只是用力地,抱紧了她。
第25章 台风
她钻出livehouse地下入口,在八月中旬潮湿溽热的夜晚里呼出一口气来。台风过境的警告闪烁在广告牌上,但头顶密布的乌云却迟迟没有降下原定的那场暴雨。
苍崎凛从电吉他包的侧袋里摸出了烟盒,然后甩开打火机,在清脆的叮当声响过两次之后,黄铜打火机里的火焰熄灭,转而在她的指尖静默燃起。
眼神聚焦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她看见了正在向她投来视线的泽北荣治。
“你怎么在神奈川?”她问。
“因为台风,成田的飞机延期了,”他耸耸肩,“在东京也无事可做,所以临行前再来看一次Mobius的演出。”
苍崎凛探出头去看了眼天空,担忧着这场暴雨的时间。
“流川呢?”泽北又问道。
“国青队合宿训练。”她简短地回答了他。
做出这个回答的时候,她产生了些许的恍惚。而泽北就像看出了她的恍惚一样,和她说起了全国大赛里湘北对爱和学院的第三轮,但对那场猝然的失败,他们谁都没法将它认真剖析出什么,泽北只能用一句“可惜,如果有时间让湘北恢复体力,或许是不一样的结局”来收尾,而苍崎凛对此不予回答。
暴雨姗姗来迟,终于还是将密集的雨点逐渐泼洒下来,在四面八方的轰鸣声里,苍崎凛将烟伸到屋檐外打灭,泽北同她一起将目光放向外面。
“他和我是一类人,”泽北荣治说,“我一定会在美国见到他。”
即使关于流川的话题已经过去许久,但无需提及名字,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是谁。
“而且不会太慢。”泽北补上了这半句。
泽北荣治觉得自己不需要向苍崎凛做以多么详细的说明,谁都知道苍崎凛的机灵和聪敏,她知道想要在美国闯出机会的人就得在美国得到好大学的名额去打NCAA,而为此所要做出的,当然有入读美国高中的铺垫。
“我知道。”女巫略微垂下眼睫,然后吐出了这三个字。
我一直都知道。
“如果我是流川,我一开始就不会来招惹你。”泽北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是我招惹的他。”她露出了些许的无奈。
“明知道那家伙是个什么人?”
“对,”她快速地肯定了,做出这个回答之后,她将目光挪向泽北,“我也才满十六岁,就是个着眼于现在的年纪,我想做什么,依然会竭尽全力去做。”
泽北隐隐地笑了,说是啊,就像樱木带伤打完最后一分钟一样,或许他需要一段时间来康复疗养,但那绝杀一球足够让人们铭记一生。
这场在暴雨中的谈话以一种仿佛要消散在风雨中的形式结束,泽北荣治向她点头道别,她就祝愿了他一路顺风。即将前往美国的男孩露出了些微的局促,说手环我带走了,这东西会提醒我曾经有一次彻底的失败。
等到他离开之后,苍崎凛从包里取出了那套防水骑行服套上,然后戴上了头盔。她有一点赶时间,因为今晚她会接到在国青合宿的流川的电话,而约定的时间已经岌岌可危。
打开家门的时候,她来不及脱下骑行服和长靴就去接起了家里的电话,在发出那声“喂?”的时候,她把头盔放到一边,然后卸下她的斜挎包和吉他包。
透过电话线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他们说起live和国青的训练。
苍崎凛的身后,带着水渍的脚印从玄关延伸到客厅她所站立的位置,她骑行服和长靴上的雨水逐渐在她脚下汇聚成洼,而她只是把湿漉漉的发尾捋到身后。
电话在半小时后挂断结束,而国青的合宿将在七天后结束。
只会越来越长,她在心中呢喃着,之前是静冈七天,现在是国青二十天。
接下来,这种等待的时间只会越来越长。
她呼出一口气来,终于站起来准备去收拾自己再擦净脚印,但在拿起斜挎包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了古怪之处。
她带着点迟疑去拨来挎包上的富士山风铃,然后捏起下面系着的那页短册。短册湿漉漉的,她刚拿到手时以为的防水材质和它真的被雨水完全浸泡后的质感略有不同,而在她匆匆打开的客厅侧灯下,她看见原本只是白色渐变浅蓝的短册因为浸水而浮现出了字迹。
RUKAWA KAEDE。
她翻过短册,背面一模一样的位置上也同样出现了字迹。
AOZAKI RIN。
是他们两个的名字。
怎么会有人干这种事情啊?苍崎凛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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