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女巫。流川枫在心中笃定。
说完这句话,她就站了起来。她拔掉电线,开始把吉他收回包里,一副要把这个地方让出来的样子。
天台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从这扇不算宽阔的门后面挨个儿冒出头来的,是四名他们不认识的男性。而苍崎凛单是瞥他们一眼,就知道这帮家伙是那种端着前辈架子的三年级混混。
他们和人约了架,但另一方尚未抵达。她得出了结论。
她没放在心上,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但四人中为首的那个却擅自向她搭了话。
“哎,我知道你,”男性微微昂了昂头,露出了些许吃惊的表情,“还有那把吉他,这玩意不是已经变成一堆废木头了吗?你居然来湘北念书了?”
苍崎凛停下动作,抬眼看向他,她的眼珠微微转动,却似乎没有试图去回忆对方是谁的意思。
一名跟班走上前踹了一脚流川枫,从鼻子里发出声音说道:“小鬼,要睡去别的地方睡,跟那个‘靶子’一起,快点滚开。”
这一脚踢得不轻,起码把流川枫的困意都驱散了大半,随之而来的烦躁立刻升腾起来,他坐起来,看向那个跟班,正想问一句“就是你踹的我吗?”
他没来得及问出口。
因为苍崎凛已经站到了他们的面前。她似乎训练有素,但又似乎透露出一股街头打架的野味,总之,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间里,她的一记左勾拳正中对方的面门,而她没给对方倒下的机会,而是拽着他的衣领又补了一拳。
这时候,她才踢向对方的膝盖,再扯他的衣摆,巧妙地破坏掉了对方的平衡,跟班就此重重摔倒,苍崎凛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说实话,”她明明面无表情,但又氤氲着某种危险的气息,“上次叫我‘靶子’的人断了一条腿,现在还在拄拐。”
“你这家伙,怎么上高中变得这么——”领头者冲着苍崎凛伸出手,想要把她从跟班身上拽下来,但却被她反手甩开,又结结实实地踹了一脚。
“还有你,”她喃喃着,“虽然我不关心你们从哪听说我的事情,但连这里都有以前的那种影子,我会很苦恼的。”
“——小姑娘,别太嚣张,我知道你已经没法打球了,那你想让你那把乐器再粉碎一次吗?”
即使知道他是为了挽回颜面而说出了气话,苍崎凛也依然因为这句话而感受到了一种愤怒。
她毫不犹豫地欺身向前,对着领头人再来了那么一拳,而堀田德男也终于开始反击,他觉得自己不能把面前的这个人当作女生看待,他的拳头落在女生的左脸颊上,但对方就像丧失痛觉一般依然凑上前来拽住了他的衣领。
苍崎凛连拖带拽,把这个领头者拖去了窗台边缘,在对方想要反抗时毫不犹豫地又给了他一拳,而德男已经只能捂住鼻子发出吃痛的声音。
跟班们一拥而上,想要从苍崎手里救下自己的老大,在一片混乱的氛围里,流川枫烦躁地挠着脑袋,一脚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先踹了回去。
“不管怎么样,打扰我睡觉,就是绝不原谅。”他说。
他不知道苍崎凛为什么突然发了这么大火气,也不知道什么靶子什么没法打球,他只是觉得,他们现在战线暂且一致,一码归一码,他也有自己的仇得报。
而且,她确实很适合打球。在见识到苍崎的身手之后,他再一次在心中想到。
堀田德男不太理解,这个女生一年前还是任人宰割的绵羊,为什么一年后爆发出了这么强烈的攻击性和戾气,而她的劲确实大得吓人,他被她摁在了天台的护栏上。
他胸口以上的部分都已经悬空,而面前的女生紧拽他的外套,发出了威胁性质的声音:“你想在这里留下遗言吗?”
堀田德男觉得自己像一只被野兽紧盯的猎物,而那种惶恐与愤怒让他一瞬间爆发出了力量,他猛一用力,头槌了女孩的脑袋,然后趁她迟疑,把她的头往护栏上摁了那么一下。
一声闷响后,苍崎凛直起身来。
血液迟疑片刻,从她的头顶流溢到了她的左眼睑,但她伸手抹去。
“啊……”她轻叹着,“你们这群渣滓。”
第2章 灯中曲
复又在天台相遇的时候,这个场景相较起前一天就多了一份诙谐——他们两个人的头上都缠绕着一圈绷带,脸上都有细小的擦伤和淤青,如果忽略他们看起来都很平静的表情,这无疑是两个狼狈的人。
看见推门进来的流川枫,苍崎凛挑了挑眉,终于显露出了些微惊讶的端倪。
“昨天面对那几个问题学生,受伤的不是我吗?”她问,“你怎么也被绷带包得这么严实?”
“有个红毛大白痴,”流川枫回答她,“莫名其妙和我打了一架。”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说:“看来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说完这句话,她认为话题已经结束,又起身想要把电吉他塞进包里,但流川枫却出乎她意料地说话了。
“你可以在这里练习,”他说,“我常听歌睡觉。”
“所以你才会在雨天翻进草堆。”苍崎凛回应他。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苍崎凛确实重新坐下了,她调试了音响和效果器,从她指尖流溢出来的声音变得柔和,趋近于fender的音色。
不管乐器的音色怎么变,这家伙的歌也还是那样,流川枫心想。
冷静的愤怒,从容的桀骜,寂静的苦痛,时常让他想起自己年幼开始学球时的事情。随着她的曲子开始,记忆就会如同蜃景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些年复一年的训练和汗水,像逐帧动画一样地播放。
像雨天,她的歌就像永远都在下雨的海岸,城市街道反射出霓虹彩色的水洼,或者环城高速中的某辆车上随节奏起伏的雨刷。
这种能牵动他情绪的曲子不多,所以他才更加认为,苍崎凛其实是个女巫。
意识到流川枫并没有闭上眼睛,苍崎凛向他搭了话。
“你为什么会听我的歌?”她问,“Mobius并不有名,我只是录了歌,发给一家小公司,然后他们会小批量制作一点磁带而已。”
神奈川就没几家店在卖的,她想说的是这个。
流川枫是一个不太喜欢组织语言的人,尤其是面对这种没有明确答案的问题。但他却认真思考了一下,回复她:“国中在学校里听见过。”
这下,苍崎凛不讲话了。
她放开电吉他,对着流川枫扬了扬烟盒,在得到对方的默许后,她抖出一根烟来,随着zippo清脆的声音响过两次,她的指尖燃起火光。
她仰起头看向天空,手肘误触弦而发出一段突兀的电吉他声音,但她没去管。
这个人,对关于“国中”这两个字的一切都持有闭口不谈的消极态度。
“‘打不了球了’,是什么意思?”他问。
他对这一点确实产生了古怪的好奇,因为在流川枫看来,苍崎凛确实很适合打球。她具备着力量和反应速度,还有连许多男生都望尘莫及的身高。国中打球受伤留下过后遗症?这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我对篮球过敏。”她回答。
“那你戴什么护腕。”他直接地戳穿了她。
听见他这句话,苍崎凛的目光挪到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那是一个白色的耐克护腕,表面柔软的绒毛干净而整洁,但她知道这个护腕的反面,在耐克的标志下面,缝着她的名字缩写OR。而无论是耐克标还是OR缩写,上面都沾染着无法洗去的红褐色痕迹。
“因为我对护腕不过敏。”她说。
在她家鞋柜的最深处,有一排AJ篮球鞋,那些鞋子大多充斥着使用的痕迹,且沾染着各种色泽的污渍,单是想起那些,苍崎凛就有了呼吸不畅的感觉。
她什么都不愿意说,流川枫也就什么都懒得再问。他产生了一些好奇心,这是新奇的体验,但不是很有必要。
在接下去的半个多月里,午休一个半小时的天台上,他们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苍崎凛沉默编写她的新曲,流川枫把她的曲子当成随身听来午睡。
偶尔地,苍崎凛会对他吃的豪华便当发出‘每天你妈妈得花多长时间给你做饭啊’的调笑,流川枫也会对她永远在拿菠萝包当午饭的行为表达‘真亏你能长这么高’的反击。
这些天里,苍崎凛问过他是不是真的很喜欢篮球,流川枫不假思索地回答了她“是。”回答完这个问题,他就要闭上眼睛午睡,却在迷蒙中听见了对方的低语。
“我也是。”
但那声音却消散在风中,又被她拨弄出来的吉他声音淹没。
只有五月一号,每天都不会缺席天台的流川枫消失了一整天。当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苍崎凛愣了一会儿,才伸手拔下电吉他的线缆。
她的新曲已经写完了,但那位常驻听众却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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