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她的动作打乱了节奏，只好先稳住她，好声好气地说：“就这套吧，再晚一点我们要来不及去其他地方了。”
和精灵小姐相处的每一天都在倒计时，他不想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上。
更何况……
太宰治悄悄收回目光。
跟她今天的穿搭最配。
“好叭。”
曜川灵收回跃跃欲试的手。
虽说是她拉着太宰出来透气，但她并不知道今天下午的活动，除了换新衣服，太宰治自告奋勇安排了行程。
“怎么还戴着围巾？”
这大红围巾她没见他摘下来过，都快变成标志物了。
“我冷嘛。”
太宰治坦然，将围巾紧紧绕在脖子上。
才不是。
他会一直戴着它，因为这是他和另一个太宰治为数不多的差异之处。
当她发现世界的真相，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会永永远远记得这一抹红色。
不过那个时候，他应该看不见她了。
也不一定。太宰治想，要是精灵小姐气得去三途川逮他，他们还是可以相见的。
现在是初春，乍暖还寒时候，曜川灵不疑他，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他的手。
“是有点凉。”
精灵不怕冷热，体温比人类低，但太宰治的手竟比她还凉。
太宰治蹬鼻子上脸：“曜曜，你牵着我好不好？”
约会该做什么呢？
牵手、拥抱、接吻。
所以那个胆小鬼为什么没有表白？他都不能名正言顺地做这些事。
幸好没有表白，不然他更酸了。
朋友、爱人相伴，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好，牵着你。”
她没松开，掌心的热源传到另一个人掌心，像泡在温水里，暖洋洋的。
他拖着声音撒娇：“你真好。”
于是他们就这样牵着手在横滨漫步。
从繁华的市中心到无人的街角。
太宰治能精准地说出他们以前在这做了什么，曜川灵很给面子地夸他记性好。
“那当然啦，关于曜曜的一切我都记得。”
他晃了晃两人相牵的手，如最甜蜜的热恋期情侣。
那边发生的事他全都知道，正因如此，他才贪得无厌地想要更多。
站在街角面包店外，曜川灵弯眼笑道：“我们有新故事了哦，今天你也要记得。”
“送给你的礼物。”
她将一本书交给他。
《小王子》。
书皮上是简单的儿童涂鸦，描绘着一片星空，和红围巾的小王子。
太宰治喔了一声：“是童话书。”
他记得的，精灵小姐爱看童话故事，但这本不一样。他不得不怀疑对方是否另有深意。
“是哦，而且上面的红围巾跟你的很像嘛。”曜川灵指了指书面，语气变得轻快起来，“致我不可替代的小玫瑰。”
「她不是一朵普通的玫瑰。她是你的玫瑰。你在她身上付出了时间，让她变得不可替代。」
太宰治立马联想到原文。
他别过头，突然有种不顾一切逃跑的冲动。
最后，只将半张脸藏在围巾下，闷声道。
“曜曜，你会说情话耶。”
他是不可替代的。
小玫瑰。
不是小蘑菇。
曜川灵隔着围巾，捧着他的脸，力道轻而无法反抗地引他看向自己。
“不是情话，太宰……”
她眼里蕴了光。
太宰治听见了自己急促的一拍心跳声。
首领仓皇捂住她的唇，眼神却固执地未移一寸。
“我知道，别说了，曜曜。”
他真的真的，要喜欢上她了。
曜川灵没给他躲避的机会。
她难得表现出强势：“有些话不能憋在心里，我要告诉你，你也要告诉我才行。”
可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关于首领、关于书、关于命运。
这些话题过于沉重，她听了会难受的。最后的时间里，他只想她待太宰治那般对他就好了。
“曜曜，天灯升起了。”
太宰治掀起一抹笑，轻飘飘略过这个话题。
天色渐黑，太阳落下去的地方却陡然升起一盏盏天灯，就像是一团团赤色火焰在进行大迁徙。
曜川灵被吸引了注意力，全神贯注地欣赏眼前的美景。
在她原本的世界里，承载着最真挚最热烈心愿的明灯能够飞往高天原，被神明聆听。
满天灯火敛在她眼里。
“曜曜。”
太宰治唤了她一声。
视线转换，由眼前到身后。
不知他从哪捧了一盏灯，煌煌焰色，照得头顶的发丝都变成了暖橘调。
一大只粉白团子从灯后探头。
“我们也来放灯吧。”
灯的一端站了两位青年男女，男生闭着眼，而女生在看他。
精灵没有将愿望诉之天灯，她在心底悄悄对自己许愿：愿眼前的太宰治能幸福。
清亮的绿眸目光柔和，聚焦在男人侧脸上。
第一眼是他长而秀气的睫毛。
往下，微微鼓起的脸颊和紧抿的唇。
怪可爱的。
“曜曜，你看我我会紧张。”
太宰治眼睫颤了颤，小声地说。
旁边人的视线他一早就发现了，她看得细，太宰治担心她看出点什么。
曜川灵眨眨眼，声音上扬：“你许完了？”
太宰治松了手：“嗯。”
失去牵引的天灯当即悠悠晃晃向高处飘去。
——希望她不会怪我。
她听见了太宰治的声音。
从天灯里。
像从天而降了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惊起圈圈涟漪后隐没不见。
“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精灵大人保佑。”
精灵回应了他的祈愿。
远处高楼天台，戴着礼帽的橘发男人一脚踩在凳子上骂骂咧咧。
“混蛋老大，讨女人欢心还要使唤我干活。”
“首领要是有喜欢的人，也算是好事。”
广津柳浪捋了捋胡子，目光深沉。
显然，他们是这次天灯事件的幕后劳动力。
首领拥有绝对话语权，别说是放天灯，就算种一花园的玫瑰，他们也得给它种了。
白虎的身影在高楼之间穿越，跃上天台，化为人形。
中原中也问：“敦，你看见那位小姐了吗？”
方才他给太宰治送灯去了。
“我见过她。”
中岛敦抚摸着项圈，低声道：“灵小姐是能给别人带来阳光的人。”
幸福的、纯粹的人。
“哦？”中原中也挑眉，面露意外，“有点意思。”
广津柳浪大胆点评：“听上去跟我们的首领、跟港|黑并不相配。”
港口mafia是最不需要阳光的地方，他们属于黑夜。
今晚的夜空被点燃了。
中原中也正欣赏着他们的劳动成果，闻言扯出一抹冷笑。
“说不定是被首领骗了。”
当真相暴露，不见得能有今日之甜蜜。
曜川灵觉得，这就是太宰治当锯嘴葫芦的原因。
她本以为今天能讲清楚，没想到他的心门纹丝不动。
她进，他退，她再进，他一退再退。
比太宰治还胆小鬼！
精灵心里的小人恼怒地连环捶他。
混蛋混蛋！
而契机以一种突兀的方式出现。
距离曜川灵苏醒已经过了一个月。她如十五岁带小孩那样，带着中岛敦到处溜达。
中岛敦按纸条上的指示，有意带她避开武装侦探社那群人。
越是躲避什么，越是来临什么。
前几日他去侦探社送信，和芥川龙之介打了一架，远远地，芥川看见他就像看见仇人一样虎视眈眈。
他身边，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侦探，江户川乱步，也是太宰先生点名要远离的人。
白虎躲开罗生门的攻击，心下叹息：办事不力，该去找太宰先生领罚。
“哎呀哎呀。”名侦探抱着一堆面包凑近，眯着眼打量曜川灵，“名侦探大人发现了有趣的事呢。”
太宰治带过来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看上去跟另一个他关系很好。
不对、不对。
江户川乱步围着她绕了一圈。
那个他喜欢她。
“嗨，乱步君。”
曜川灵面上带笑，态度却不熟络。
说到底，他们是第一次见面。
“哼哼，你倒是通透。”
江户川乱步看出她的心思，笑容扩大，翘起的发尾一弹一弹。
没有人喜欢被当做替身，太宰治那个受虐狂除外。
既然如此，他再加一把火吧。
“你知道白虎少年脖子上的项圈是做什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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