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樱。”
即使是已经怒到双目血丝崩裂，加茂家主说话的语调依旧是慢悠悠的，配上他瘦削的容貌，像是新近出土的千年古尸。
“你迟到了。”他的声音带着极具攻击性的高位者威压。
如果是普通的世家子弟听到这个，估计已经吓得跪下了。
因为世家最注意培养的就是子嗣的服从性，特别是对这种长辈权威的服从性，从小的各种礼仪，还有家规体罚之类的，都是在加固这种服从性。所以久而久之，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那些世家子弟对长辈和权威都会有一种从内而外的胆怯和畏惧。
而且这位加茂家主还是长辈权威中长辈权威，古典的做派让他的威严更显。
但这一套对五条樱完全卵用没有。
第一，她从小就跟五条家基本割离，这种教育对她来说是缺失的。
其次，这个老头年纪再大也大不过时钟塔的那群老家伙，更别说梅林了。
是以老头在那边打组合拳，五条樱在这边笑得没心没肺。
“老爷爷，”五条樱笑着开口，“您是有风湿吧?”
“风湿?”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
一是愣五条樱的态度，而是愣为什么会说到风湿。
“为何如此发问?”加茂家主问道。
“没啦，”五条樱笑着摆摆手，“就我觉得您说话带点腐坏的味儿，这不是怕您在地下埋久了，结果地底下的湿气沁入骨头里。虽然您自己久而不闻其臭，但是为了生理健康还是希望您去看看，毕竟您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土一次，勉勉强强也算得上文物，坏了可不好。”
“你!”加茂家主还没发话，加茂家的另一个老头站起来怒道。
“我什么呀?”五条樱靠在椅背上，眉眼弯弯，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衣袋里拽出一串钥匙，丢到了加茂家主的面前，“您的司机不守时，我就自己来了，中间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些有意思的东西，想着反正您派的司机这样，您和这些年老的长辈们应该也不在意，所以就买了再过来啦。”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加茂家的老头气得脸都青了，“这就是五条家的家教吗?”
加茂家的老头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加茂家主拦住了。
“宪彰你先坐回去吧，”加茂家主气息平稳中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急促，“就这样吧，今天还有正事要说，大家的时间都很紧。”
他虽然气得七窍生烟，但不得不揭过。
首先，的确加茂家有错，他本来以为五条樱会直接忍过去的，没想到她比五条悟更加的不给面子。
其次，因为正事更加重要，如果没有完成，迎接他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的下场。
“就这样吧?”
五条樱的脸上的表情带着笑意，用视线将全桌人都扫了一遍。
出自浅蓝色眼睛的视线虽然离开地很快，但是每一个被扫到的人都被其中埋着的冷意冰封。
浅蓝色的瞳孔里仿佛藏着深不可测的旋涡。
全场噤声。
安静地发指。
因为这些老家伙忽然想起，这个人与那个五条悟是兄妹。
而且她一旦下了狠心动手，就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五条樱的身上，谁都不敢先迈出一步。
哒哒。
视线中心的五条樱轻轻地叩了叩桌面。
其他人的心脏也跟着震了一下。
“嗯，就这样。你们继续吧。”她笑道。
虽然她看起来好像随意得不行，但实际上她做事还是非常有分寸的。
为了之后悟和夏油前辈的计划，她现在并不能与这群老家伙彻底的撕破脸，但是也不能一直退让，让他们得寸进尺。
现在这个程度正好平衡。
得到五条樱的回答，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我们这次聚在这里，是为了对你本身那股危险咒力作出限制，”加茂家主作为所有家主长老中的最长者开启了会议的新阶段，“你既然处于日本境内，作为一名咒术师，就要遵守咒术界的规矩。”
“嗯，规矩，行，”五条樱支着头，懒洋洋地道，“你继续，怎么限制?”
“你必须在自身异动的时候迅速上报，”想到自己背后的靠山，加茂家主的语气硬气起来，“同时你必须立下限制的契约，如果放出吞噬性咒力，必先吞噬你自己。”
“嗯。”
五条樱看着自己右手的指甲，时不时还换个手势，没有分出一丝目光给在场的其他人。
“如果我不同意呢?”
“如若不从，我们会将你逐出咒术协会。”
“就是叛逃罪喽?”
五条樱起身，将在场的众人环视一圈，最终视线停留在加茂家主的脸上。
“那不先杀点干部也太亏了。”她笑道。
第26章 幼鱼(4)
“你敢?!”加茂家主强装威严，但是声音还不是不自觉地打起抖来。
五条樱大步走到他跟前，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瘦小的老头。
“既然都要判我叛逃罪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她一双蓝色眸子里蓄满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毕竟诅咒师都是做坏事的大坏人，杀点老头也很正常的嘛。”
“……”
看着五条樱的表情，全场的老头们都有些颤抖，其中五条家的那几位尤甚，他们后悔地不行，明明自己已经不掌权了，怎么还因为要面子来参加这种会议。
“光杀掉还不太符合诅咒师的身份，”五条樱靠在桌边，下巴微微扬起，她欣赏着刚刚在商业街临时做好的红黑色指甲，没有将视线分任何给那些已经头冒冷汗的老家伙们，“毕竟诅咒师嘛，总还是要做点不像是人做的事情……”
安静至极，所有人听着，连呼吸也谨慎。
“有了，这样好啦!”五条樱支着桌面站直，想到好办法之后，语调都上扬了一个度，字里行间像一个找着新玩具的兴奋孩童，“就把加茂家主爷爷的四肢砍下来，然后左手给我们五条家的二长老爷爷装上，右手给三长老爷爷装上，左脚给禅院家主爷爷，右脚给加茂家的大长老爷爷，再把二长老爷爷的给三长老爷爷装上，以此类推，大家把手足都换换。毕竟各位爷爷们情投意合到穿一条裤子，我这个向来成人之美的小辈怎么能袖手在侧?”
“这可是真正的手足之交啊，”五条樱笑着，“至于缝合的话，我会用针线好好缝，我保证在我缝好之前，除了加茂家主爷爷以外，大家都不会死。毕竟死了之后才缝好，到阴间都没法炫耀了，爷爷你们说是不是啊?”
在五条樱话音落下之时，所有的长者都从座位上跃起，他们打算拼死一搏。
“领域展开——吞噬伴生。”五条樱轻喝，“好好坐着吧，除非你们想现在就死。”
手腕上的锁链在领域展开的瞬间飞出，分成几股朝在领域内的老家伙飞去。
长者们活了这么久都不是傻的，五条樱声音一出就已经明白了利害。
如果他们现在反抗，五条樱一旦发起狠来，在这样的领域内放出吞噬性咒力，所有人都会一起给她陪葬。
但要是顺从一些，等到支援到来，还会有活下来的可能。
顶多残损四肢，只要有反转术式，一切的问题都不大。
想明白了这些，其他的长者们都束手就擒，任由锁链将他们绑在座位上，唯有加茂家主，两股战战，躲开锁链后被后面飞出的黑色布条裹个正着。
谁会首当其冲地完蛋，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
“你……不是人!”加茂家主颤抖着，看着身侧的五条樱，“五条樱，你……”
“您是想问为什么不能保证您不死吗?主要是我手法不太好，也不会什么疗伤的术式，您又是第一位，这，”五条樱摊手，“谁都不能保证新手上路百分百成功，但是放心，我的学习能力很好，只要剖了您，之后的爷爷们应该都能撑到弄完之前，您与他们关系这样好，总不会连这种让步都做不了吧?”
加茂家主无助地看着周边，所有被他眼神扫过的长老和家主偏过头去，不与他对视。
“您看，您刚刚的退缩行为多伤人啊，大家都与您起了嫌隙了。”
加茂家主绝望地闭上眼。
今天怕是必死无疑了。
“咔嚓。”
领域从外面破开了一个洞。
光从外透了进来。
加茂家主欣喜地睁开眼睛，狭长的眸中满是绝处逢生的喜悦。
但随着进来的人的全貌在他眼中渐渐补全，柳暗花明的希望变成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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