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啊，妈妈。”没有说完的话被赫露依立刻打断，她几乎是面无表情地望着基裘，“我必须选择‘揍敌客’才可以。”
“妈妈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对吧？和伊尔迷一起。在‘InnerMission’中，妈妈明明已经选择了你的立场和同伴，而那并不是我。”赫露依的身体前倾，左脚的膝盖跪在床上，右脚单腿直立，没有变化成曲肢的手虚虚地划过了基裘的脸颊，整个人几乎笼罩着她，“明明妈妈是最合适的突破口，我却没有逼问妈妈，这已经是我给你的特权了。所以……”
“——能别用一副随时害怕会失去我的表情看着我好吗？这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让人很不习惯又很不快。”赫露依拉长了调，歪了歪脑袋，挑起了基裘的嘴角，迫使母亲露出笑容，“妈妈，你应该永远对我露出微笑，不会让我感到厌烦才对吧？”
第118章
基裘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是否露出了笑容。
她只是垂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赫露依，明明这个孩子像她希望的那样，如此强硬如此冷酷，是多么的成熟多么的帅气，即使是揍敌客的标准也足够让人心折。
希望妈妈“永远露出微笑”，希望妈妈“不要让人心烦”……啊！这是在向妈妈好好说明妈妈存在的价值对吧！对于通过杀人来换取酬劳的杀手组织来说，每个成员的分量都可以根据他们的作用而被精准地衡量。
生儿育女，让家族成员的其他人少一点后顾之忧，其中当然也包括情绪价值的提供……这才是基裘揍敌客最大的价值和意义。
但是……
以前的赫露依，会这样对她提出要求吗？
基裘一直以为，自己想要的是足够优秀的长女，赫露依可以有一点点小小的叛逆，那份强硬和自我的坚持会和“亲爱的”如出一辙——对吧！赫露依可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只要赫露依还属于揍敌客，只要她没有想着要离开这里……只有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明明是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可为什么，心脏会不停地收缩着，空虚的遗憾和一股难以严明的痛苦交织缠绕，令基裘怎么样也无法向现在更加完美的赫露依，露出自豪的笑容呢？
那绝不应该是愧疚。
女儿天生就属于母亲，母亲生来就有塑造女儿的权利……赫露依，本就应该由她来塑造，达成她所有的期望，小的时候赫露依不都一直做的非常棒吗？
那么……基裘现在品尝到的这份懊恼，盯着现在的赫露依，试图在她身上找到和之前的不同，那一瞬间觉得“也许是之前的赫露依比较好”的悔意……又是从何而来呢？
脸色苍白的母亲侧了侧脸，冰冷的手覆盖上了女儿温热的手，眼角含着泛起的泪光，没有血色的唇瓣张了张。
“赫露依。”基裘轻声叫着这个名字，脸上挤出了一个像是哭泣一样的笑容，“对不起。是妈妈失态了吧？”
“……”
母亲没有扎起的头发垂落，发尾的发梢在赫露依的手背打着转，赫露依一言不发地避开了基裘的目光：“算了。病人可以暂时拥有特权，现在的母亲应该好好休息养病，我就不打扰了。”
赫露依站起身试图抽出手，可一下子并没有抽动。
基裘低头吻了吻赫露依的掌心，她仰着头，眼睛湿漉漉地凝望着即将成人的长女：“是啊。就算是为了在婚礼之前的教导，我也得尽快好起来才行。”
基裘侧着脑袋，露出了……有些害羞又有些纯粹的笑容：“性教育，也应当是母亲‘教导’的权利吧？”
这一次，赫露依抽出了自己的手。
“妈妈。我该是时候训练了。”赫露依的声音和表情还是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虽然我认为性/行/为在没有繁/衍需求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必要，但假如你认为有需要的话，我会记得把这门课程加入我的日程安排。”
“有时候赫露依简直比‘亲爱的’还要不解风情呢……”
赫露依假装没有听到母亲的抱怨，当她推门而出的时候，恰巧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伊尔迷。
“呀。”伊尔迷抬手还打了个招呼，“我正好也想着来看望妈妈呢，你刚结束吗？看起来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
“我就当是偶遇好了。”赫露依和伊尔迷擦肩而过，“注意你的身份。时间不要太久。”
“我就当赫露依是在吃醋……啊，人不见了。”伊尔迷遗憾地推开门，就听见基裘的声音充满笃定：“那，赫露依也一定是在吃妈妈的醋。”
“可现在我才是赫露依的‘妻子’呢，妈妈。”门在伊尔迷的身后关上，他在赫露依刚才坐过的位置落座，伸出手穿过了基裘后脑勺的头发，在什么凸起的位置按了按，“刚才我可是很担心妈妈说要改变主意，因为想要向赫露依表达忏悔什么的选择了她……明明我们都说好了呢。”
念在伊尔迷的指尖跳动着，那颗特质的念钉被伊尔迷又往里推了推：“虽然说一开始为了提防这种情况，妈妈允许了我对你的‘操控’……但真这么做的话，爸爸生气起来会很麻烦。”
基裘微笑着放任了长子的行动。
“你父亲答应我了，他不会随便插手。‘亲爱的’应该和我们一样，都想要让赫露依完完全全属于揍敌客。万一到时候被赫露依发现了，他不会被赫露依讨厌……这样的他，很狡猾很帅气吧？”
“毕竟爸爸只有在事态按照他希望的发展的情况下才
会默许呢。“伊尔迷摇头，“真头疼啊，赫露依现在还会偏向妈妈。”
“所以，”他冷不丁地低下头，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母亲，“妈妈是彻底下定决心，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对赫露依心软吧？”
“明明是妈妈下定了决心所以才提前动手，毕竟我的念量还有所欠缺，所以才不得已借用了妈妈的力量。”伊尔迷的眼睛毫无高光，“刚开始的几次还差点失败了，要是妈妈改变了立场，这次我可是真的会很不高兴哦。”
“好久没听到你这样撒娇了呢，伊尔迷。”基裘叹气，“我只是刚才才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啊。”伊尔迷右手握拳，敲了敲左手的掌心，“毕竟在揍敌客，赫露依最信任的人明明是你，结果却被背叛……妈妈该不会是现在才在担心，自己会被赫露依讨厌吧？”
“很可笑对吧？”基裘笑着接腔，“那孩子现在看我的眼神，也不像以前那样亮晶晶的热情了……有点让妈妈感到心碎呢。”
以前那个只因为基裘是母亲，就几乎会步步退让的赫露依，变成了现在这个，反过来还会强硬的向母亲提出要求的家伙。
那岂不是意味着，基裘在赫露依的心中，不像以前那样特殊了？
正因如此……
“所以，才绝对不能被赫露依发现才行。”基裘抓着床单的手青筋暴起，“得让那孩子彻底留在揍敌客……”
“那妈妈得尽快安排我们的婚礼才行。啊对了，我还听到了，关于妈妈说的‘性/教/育’的事情……明明交给我也可以吧？作为赫露依的‘妻子’，这也是我的责任呢。”
“伊尔迷揍敌客。”基裘缓慢地叫着长子的全名，“很久以前我就说过吧？在赫露依的事情上，就算是你我也不会退让。”
她盯着一直以来都让她非常省心的大儿子，会是从儿子变成女婿的原因吗？显然婆媳关系不像母子关系那样亲密。
“……哎。毕竟这也是妈妈当初答应会支持我的条件呢。”伊尔迷叹气，“好吧，我会接受和妈妈‘共享’的。”
这对利益瓜分完毕的母子相视一笑，一时之间气氛又回到了刚才的其乐融融。
而这注定是现在的赫露依无法得知的对话。
*
“……这是在做什么？”本来是为了找糜稽有事的赫露依看着排排坐在沙发前面的三个弟弟，亚路嘉睡着了躺在一边，糜稽和奇犽则是分别拿着不同的手柄，他们和电视机之间的距离还堆了许多敞开的零食。
“我们训练和工作都做完了！”奇犽立刻打断了赫露依前摇的提问施法，这个银白色的小男孩把手边的巧克力递了过来，有些讨好似地眨了眨眼，“姐姐要一起吃吗！”
“不用了。”赫露依皱眉，神色仍然紧绷着，奇犽缩了缩脑袋，嘀咕道：“好少见哦会拒绝巧克力的姐姐……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
奇犽并没刻意压低自己的音量，他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糜稽，二哥从姐姐进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话，尤其是当姐姐说着：“你应该做更好的榜样，糜稽”的时候，二哥更是握紧了手柄。
“是我来找二哥玩的！”奇犽大声说，“自从说是要和大哥结婚之后，姐姐就很奇怪吧！以前的你肯定不会这么说，应该更偏心……”
“奇犽。”糜稽打断道，“你应当对赫露姐表示尊重。”
“以前的我会更偏心你。”可赫露依还是补完了奇犽没有说完的话，突兀地问道，“那么，糜稽要和我结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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