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都是完成任务和委托。”飞坦的口气尤为激烈，“那不正是你所习惯擅长的么？”
“当然有区别。揍敌客的委托人更多，而且，我也有拒绝完成任务的权利。”赫露依看向飞坦，“你会这么说，不是也很清楚我不喜欢这种做法吗？”
因为飞坦自己也不喜欢。
被单一的人驱使甚至不如被四面八方的人，后者可以是纯粹的金钱关系，前者却像是自愿伸出脑袋，任由对方将锁链或者绞绳缠绕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虽然听起来有点落井下石……
“我确实是来退出幻影旅团的。”就连揍敌客这样的制度都选择离开的赫露依说，“如果你们需要我帮忙，可以来问问，我会尽量按照市场价的标准打折。”
如果换成是平常的开玩笑，一定会有人吐槽说：“打折？是几乎没有折扣的表面上好听吗？虽然这点钱也没什么，但赫露依你也太抠门了！”
那个时候她会说：“打折促销是吸引消费的手段——你们又不差这点钱。”
其他人就会迅速跟上挤兑，吵吵闹闹的然后话题偏移原本的方向，库洛洛总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样子，抱着本书看似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不用管，其实在看着他们偷偷在笑。
那些轻松的、随意发生的、热热闹闹的经历，似乎就此成了回不去的过往。
说不上伤心，但确实……有点遗憾。
“是因为这是揍敌客的要求吗？”库洛洛打断了赫露依的思绪。
“他们不是主因，如果没有揍敌客，我可能会多呆一段时间，至少先找到八号的替补。”赫露依的回答诚恳，“不过也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迟早都会退出，再考虑到揍敌客的立场……又被父亲说中了。
这确实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一直到现在，成员只有死亡一种退出方式。”库洛洛的手插兜，他朝着飞坦摇了摇头，“但显然，我们没有进一步招惹揍敌客的实力。”
他这话说的平静，只是听得却有点悲伤。
赫露依想起当时说要见证他们会走向何方的自己，不知道改变的是他们还是自己。
果然。作为人类去思考就很麻烦。
她原本想说他们现在的选择并不是解决的方式，但显然他们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说库洛洛向她许下拯救流星街的愿望，先不说“强求”的代价，会不会是流星街之外的人全部死去，才是实现愿望的做法呢？
而说到这里，似乎也没有进一步探寻的必要了。
“我就当做这是‘同意退出’的意思，如果有需要的话我的通讯号码不会变。建议……提前一个月预约吧，我可能没有那么快赶过来。”赫露依的话音刚落，就看见了飞坦举起了他的伞：“等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赫露依的肩膀处：“既然退出去的话，你的纹身，是不是也应该清除一下？”
赫露依闻言，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脖颈处。
那里原本应该是凹凸不平的纹身，在这一次也彻底消失了……就是不知道是在基裘的愿望实现之后，还是再之后趁赫露依昏迷的时候她又做了什么处理。
“已经消失了。”赫露依拉低自己的衣领，背过身去给他看，“说起来我现在也能察觉到疼痛了……你要试试看吗？”
回应她的只有朝她劈来的伞尖。
赫露依没有闪躲，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这里被飞坦削掉了薄薄的一块肉，深度和大小恰巧如当时玛奇缝上的那只四号蜘蛛，毕竟曾经是同伴，赫露依当然知道飞坦的刀工很好。
这是刑讯必须的手段，多一分
容易失血过多，少一分的疼痛或许不够。
飞坦抖了抖沾染鲜血的伞尖，也没有去看被削掉的血肉，就这样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门口：“扯平了。”
赫露依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念量已经在此刻迅速聚集，她的眉头皱紧，身体轻微地颤抖着。
这个伤口并不算多深，至少甚至比不上奇犽现在受到的刑讯……只不过，她还是没有办法那么快地习惯疼痛。
“我觉得这不算扯平。”赫露依压迫止血着，“你还欠我两把辅助没打吧？”
芬克斯看着她，突然也笑了：“之后见了赫露依……我和你说哦，阿飞那家伙，怎么样都不相信你背叛——”
“该走了。”没说完的话被飞坦冷冷打断，而库洛洛捂着嘴，目光来回看着飞坦和赫露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最终他也点点头：“那就之后有需要再找你了，赫露依。”
赫露依就这样看着他们离去，直至“圆”再也捕捉不到他们的气息，血很快就止住了。
她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背道而行，不一会儿就见到了正在低着头盯着树丛里的虫子的凯特。
他当然是她敢独自一人去见幻影旅团的后手，凯特一直都是她的保险方案。
“你受伤了。”凯特皱着眉，他反应速度很快，“你自愿受伤的。”
“确实有点疼。”赫露依承认，“姑且算是和过去告别。”
“我还是觉得你有点太不把受伤当回事了，以前算了，现在也是。”凯特摇头，“你确实需要调整一下战斗的习惯和方式。”
“这也是我需要和你一道的理由之一，还有，在找到接下来前进的方向之前，需要足够的见识和尝试。”赫露依说，“冒险，听起来就是你擅长的领域……不正好带我见识一下吗，你所谓的宽广的世界里，各种各样的有趣的生物？”
……哎。
有些人总是有种魔力，明明你之前还在为她的行为而感到生气，她却可以轻易地浇灭你心头的怒火。
算了，算了。
她可是赫露依，不能对她要求太高……就连她这份在熟人面前多多少少的纵容，凯特也必须承认自己也是受益者。
成为了揍敌客却选择脱离揍敌客……赫露依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吧？
“行啊。”于是凯特轻快地答道，抬了抬自己蓝色的帽檐，露出了笑来，“慢慢寻找慢慢看，生物调查可比你想象的有意思多了。毕竟，动物可比人类要好相处多了！”
“人类确实很麻烦。”赫露依赞同地点头，“不过我依旧保留动物也不见得多有趣的看法。”
而这似乎一下子就成了凯特的点，赫露依听他从狐狸列举到狗列举到熊，鳄鱼鲸鱼和巨型水母这样的水生动物也没有放过，他仔细地说明着不同动物的习性、繁衍方式和生物特征，力图用一次又一次冒险旅途中的事件让赫露依明白其中的乐趣。
“即使有生物猎人在，人类对这个世界物种的察觉还是不足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有那么多未知值得去探险！”说到喜欢的东西，凯特的三白眼都在闪闪发亮，有着仿佛能够轻易点燃他人的热情。
这么一看，这么多年，还是只有凯特不曾改变。
无论是人员增加不少的揍敌客，还是不得不偏离方向的幻影旅团，甚至就连赫露依自身……只有凯特一如既往。
是因为是朋友吗？光是看着他，心情都似乎轻松了不少。
“行啊。”赫露依用着他之前答应的方式，“接下来，我们不是要一起见证吗？”
第127章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这句话太适用于赫露依这三年所见证的一切，生物为了生存会怎样自适应当地的环境，在此之前她都没怎么特别关注。
毕竟拥有身体的躯壳就会受到温度、气压还有湿度的影响，而显然这片大陆上的生物都没有进化到呈现气状的地步，但也仍然有属于它们的那一点智慧。
至少凯特对此津津有味：他甚至会分析这些生物里面的每个器官，像是不同样式的鸟喙对应的不同的捕食性，身体的毛发的颜色是为了捕食的时候被土地的颜色遮掩还是因为身处极地毛发是为了更好地御寒，又甚至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身躯、使得天敌捕食的时候不好下嘴从而增加存活的概率……极个别魔兽甚至也能像人类一样说话，它们能够用言语欺骗，习念的速度甚至比人类还要更快。
“人类是靠繁殖的速度才能成为这片土地的霸主的。”凯特感慨道，“而在此之外的世界还有很多地方冒险……我也看过东富力士的那本《新世界纪行》。”
他这话是看着赫露依说的，而赫露依一点也不给他面子：“现在的你应该不够格。”
她想了下，还是好歹补上了后半句：“……我去了也有一点危险。”
赫露依也知道那本发行并没有多少本的游记。
同为“富力士”，似乎恰巧就是金富力士的祖先，里面的描述过于天马行空，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说不定会觉得是什么不靠谱的幻想作品。
人类把那个地方称之为“黑暗大陆”，因为不曾探索所以认为是黑暗的，这个取名习惯确实也很有人类的风格。
不过，语言承载着文化，反应着习俗、信仰和生活方式——这还是金这个遗迹考古学家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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