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姑手中拎着个包袱,里头都是田氏给小幺做的风帽、手衣之类的小物件。
“可算等着了,路上冻坏了罢?快来暖阁坐坐,煎一壶热茶来。”宋氏道。
“那马车厚实着,我们穿的又厚,不冻人,一路走一路看,怪新鲜的,就是你,怎么几日不见,消瘦了许多,脸也发白了?”
田氏拉了宋氏说话,对着她的脸打量一番道。
宋氏道:“年关下事多,难免扰神些,我忙了这阵子,见了这些人,最想见的还是田阿姊,可算见着了。”
“别人就算了,我不大懂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的交道,日后为我们就不必这样大阵仗了,有两个菜一壶酒,咱们坐下来说说话就很好了,这样操持,累坏的都是你的身子。”
田氏说的都是实心话,那马车来接,她脸上确实有光,也高兴到这里逛逛,可看到宋氏这见风咳的身子,自然替她着想。
一番话说的宋氏心肠软了,连连应了。
宋氏见过了季胥,眉眼柔和,丹唇荔腮,白白净净一个人,心里也欢喜,领着到暖阁,并田氏,三个人说话去了。
凤、珠两个,则跟着小幺跑了,到了小幺的屋子。
季凤离了外人,关上门悄悄问小幺:
“你在这处过得好不好?他们这家人待你可好?”
小幺想了想,比划道:
“姨母,好;大母,不好。”
“那言老太太都是怎么待你不好的?”季凤又问。
小幺一手作圈贴在额头上,当作言老太太头顶那颗鸡蛋大的翡翠,做出个板着皱巴巴的脸,指指点点的动作,口中咿咿呀呀的,还跺了跺手。
季凤已经能想象到,言老太太拄拐棍训话的模样,有气道:
“我就知道那老货不是好人,她可曾打过你?”
小幺摇头,做了个推的动作,比划道:
“永儿欺负我。”
“永儿?”
凤、珠生疏这人,一语才落,就听外头丰姑在说:
“小姐,带了凤、珠两个小姐出来罢,该用饭了,一会儿再玩,老太太带了永儿也来了,夫人已经命在暖阁置案摆饭了。”
宋氏她们也才说上话,这中食本没有那么快开席的,是言老太太到这处,指使摆饭的,她说:
“我不比你们年轻人,我老了,中食用晚了晡食就用不下了。”
宋氏只得出来迎这君姑,请她在暖阁上坐,那处已经铺了大毛褥子,备了炭火。
言家是分案而食,因君姑在,宋氏这做儿媳的,也不能安生吃饭了,捧了食案,在言老太太跟前摆了,在边上伺候,递水布菜的,等言老太太用完了,她才得空吃一口。
“吃酒,吃菜呀,田姑子,别客气。”
言老太太将人使唤着,牙齿不好吃得又慢,将这处占着,
她们这些娘们都不好说私房话了,加之心系宋氏,也不大提筷。
宋氏伺候君姑多年了,就算这君姑故意挑她院中有客的时候来用饭,她也不好明面上苛责,只得伺候了,反劝田氏她们吃,
“这饭菜还可口?”
她虽茹素,可为了招待田氏她们,案上都是大荤居多,丰盛极了。
正是这样言老太太心里不自在了,说:
“我这儿媳,待我都没有这样用心,你们比我有福。”
田氏不是她儿媳,是一点也不顺着她的话说,反道:
“老太太得了这么好的儿媳,各处打理的井井有条,捧案伺候君姑,还不是有福?我做儿媳时,可没有这么好的性子,老太太惜福罢,无福的话说多了,可就成真了。”
说的言老太太冷笑两下,
“到底你们乡下人会说话。”
田氏丝毫不让,反说的更多了:
“我们说的都是粗话,不像老太太,笨人还听不懂您老的话咧。”
这是说她拐着弯骂人,言老太太说不过田氏,只得向着宋氏讽刺了两句:
“你真是结了一门好亲!”
也不再假意叫她们母女吃菜了,那永儿,因得她喜爱,就挨在她边上,言老太太时而喂点好肉给他吃。
“我不要吃河鼋羮,我要吃她案上的!”
这永儿指使道,他比小幺还大两岁,反倒蛮不讲礼,一味的撒泼吵闹,指着小幺案上的一碟卤食说要。
这是季胥带来的,想着小幺许久未吃了,特给包了两大包来,宋氏吃素,本想单独卤些芦菔腐竹给她吃的,可想到她身子不大好,恐怕受不住卤汁里带有发性的香料,便作罢了。
宋氏不想叫好人受讽刺难堪,因此并未给老太太案上放卤食,不给她吃的机会,不料这永儿眼尖看着了,吵嚷开来。
言老太太问了那是何物,只当这宋氏故意冷待侄儿,有啥好东西只给女儿吃,宋氏知道她的想法,因道:
“那是胥女做的卤食,素日小幺吃惯了,很爱吃的,恐怕君姑吃不惯,一时没摆。”
果然,言老太太立时嫌弃了,对着怀里的永儿道:
“那都是市井吃食,不知道多脏的东西,你别吃,吃了闹肚。”
这话田氏并季凤听了,若非是客,顾及宋氏为人儿媳,就真的唇枪舌剑骂开了。
小幺听了,心里气的很,比划了什么,可那对祖孙一点看不懂。
小幺想起这永儿好抢她的东西,于是,接连的吃这卤食,还做出点头,好吃得不得了的神情,惹得那永儿心痒难耐,一点也不听言老太太的,吵道:
“我要吃!我要吃!”
终也得了一碟子,吃了,果真是好东西,抿了好些骨头出来,全吃干净了,事后还和言老太太告状道:
“伯母偏心,有好东西只给小幺吃。”
惹得言老太太骂了他两句:
“你个没见识的,那算啥好东西!我几番叫你不要吃,你也不听!”
这对祖孙走了,她们可算能自在相处了,孩子们吃完了,跑去屋子里玩,小幺比划道:
“今晚咱们一起睡,我睡最里面,小珠睡中间,二姊睡外头,和以前那样,好不好?”
又捧出藏在床底的匣子,里头都是她给留的好东西,只见有一只狼毫笔,一朵攒珠的绢花,分别是给珠、凤两个的。
她们两个可不对这处也新鲜,和小幺多日未见,想留下来玩,伙着去问了田氏:
“阿母,我们能不能在这住一日?”
宋氏那里正留她们呢,季胥辞说家里摊子还得看顾,再个,她得时刻关心羊毛的价钱,得回去,不好留宿,
“姨母盛情,不若阿母带了妹妹们,在这住一日?”
田氏道:“我放不下你一人,必得回去的,这两个小鬼,索性蒙学也停课了,就容她们在这住一日,你别嫌烦。”
又叫凤、珠两个千万安生听话,宋氏高兴,说:
“一日哪够的,多住几日,改日我套车送了她们回去,不叫你操一点心。”
田氏担心宋氏不免操劳,只肯给孩子小住一日。
说定了,田氏、季胥两个略坐坐就该走了。
季胥这里正吃甜酒,听长辈惜别,感觉手心被拉了下。
是小幺那孩子,趴在她腿上,比划道:
“我有好东西,给阿姊。”
第145章
说着拉了季胥,到无人的角落,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个大金簪子给她,
“好东西,好看,值钱的。”
季胥吃了一惊,问她哪里得的,就是言家,这么个镶宝珠的金簪子,恐怕不是小孩能随意相赠的,小幺比划道:
“别人家给的,我不给她们,只留着给阿姊。”
强要给她,好像这是她猎来的好东西,必得塞给你。
季胥暂得了,背着她还给了乳母丰姑,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丰姑还是替她收着吧。”
说起这事,丰姑哭笑不得,
“小姐得了这簪子,谁也不肯给,我们哄了她几次也不成,别的倒也罢了,这是一个亲戚长辈给的见面礼,若舍了,一次也不戴,恐怕人家说嘴,我只悄悄收好了,不告诉她。”
季胥并田氏两个便回去了,路上经过黎家,这家果真如黎富业所说,家中皮革羊毛堆积如山,一车车的从角门后头运出来。
季胥多看了两眼,回去向张二打听了羊毛市价,张二悄悄道:
“如今的羊毛,一石已经涨到四两银子了,旃席更是名贵,边市一关,关中的货就那么点,八两才能买着一具了!女娘真是囤着了,再放放,只怕能赚更多。”
不料季胥却说要卖了,都卖了,托张二找买家。
张二不解,但也照做了,如今的羊毛和旃席是紧俏货,他次日就促成了这桩买卖。
来了十辆牛车,将季胥家里头的囤货拉走了,邻里们看呆了眼。
渭桥东头,
羊毛贩子一大早拉了一车来卖,河水结了三尺厚的冰,岸畔照样等了不少来买羊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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