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有的家里做倡优,有的是贩夫,有的是僦人,有的替人家梳头,有的也做点小买卖,挣的都不如田家母女多,都说田氏好命,有那样一个生财的女儿。
“亏得田嫂子这蓑衣卖的好,咱们全巷子的姑子们闲着没事也能挣两个钱,春祭各家都不忙,我看今日好像是最齐全的一次了。”
刘老姑的女儿刘春娘今日得空回来了,也在这里帮她老母一块编蓑衣。
“阿母说的不对,没有齐全,金伯母不在呀。”
小花看了看这里的人,吃饭先敬土地公公的小不点,倒知道少了谁。
说了抱着她兄长不要的烂鞠,在地下玩的有趣。
“她们妯娌斗了半辈子,还能来这里?”
金氏、田氏不和,早就传遍了,田氏也不去辩。
只见小花想了想,又说:
“还有申伯母呀,也没来。”
一时竟没想起这人,可一提起,总也忘不了,甚至还有许多可说的。
第159章
“我来这里的日子浅,没怎么见过申氏。”
田氏说了,细想想,到这里快一年了,见申氏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是个瘦挑的女人,穿的寡淡,也不像其他姑子似的,见面搭讪两句,她偶尔出趟门,并不理人。
“倒是时常的见她家一个丫头出来买米买炭,上回我说丫头,你的手帕掉了,那丫头在墙根下捡了就走,也不理人。”
据这些老街坊说,申氏的夫家复姓阳城,祖上是军匠出身,跟着高祖举过事的,长安城内的长乐、未央两座宫城,就是阳城家的祖先带领修建竣工的,乃是高祖时封的梧候,谥号齐,后人称梧齐侯。
只是到了爵位传到第四代的时候,那时的家主犯了谋杀罪,被腰斩弃市了,爵位被褫夺,封邑也不复存在了,一家子成了庶民。
申氏的夫婿就是阳城家的第五代子孙,名叫阳城建。
听说他们有个女儿,不过足不出户,田氏一面也未曾见过。
“别说你日子浅少见他们了,就是我们在这里住老了的,也不大见得到他们一家子,
他们祖上封侯王,搁以前,我们见她是要跪拜的,心气到底高着,哪里和我们这样的市井之流来往。”
刘老姑道。
阳城一家是落魄了,从长陵邑搬到这里来的。
那会儿刘老姑的眼睛还不花,看着他们一家的车马停在巷口,那时的奴仆还有四个,如今就只见一个丫头跑前跑后了。
“也是,人家的身份是不一般,梧齐侯是建皇城的,他的后人嘛,自然尊贵些。”
秋姑编着蓑衣,心有艳羡的道。
“落毛儿的凤凰不如鸡,阳城家的日子还不如田嫂子呢,强着心气有啥用,没看申氏都瘦成啥样了?
脸上都没二两肉,还不如像我们似的,出来挣几个钱呢,也不丢人。”
说话的是肖姑,就是和肖贼妇一个姓,小幺曾经听了她就怕的那个。
不过她是
个实在人,别说偷孩子了,就是拿别人家的一针一线,也是从没有过的。
这里说着话,听见外头的马儿打响鼻,有的玩笑说:
“谁回来了呀?一金女娘来了,快请快请。”
金豆去马厩拴马了,田氏问她一路可好,拿走了她手里要编的蓑衣,叫她别忙了,跑了一路,只管坐着歇歇。
田氏替她拾掇东西,见那庖厨的箱箧上一匹布,打开一看竟是方目纱。
她是认识的,去年夏天在布肆里问了问价钱,没舍得买的。
而今女儿却拿回了家,她心里猜着,喜着,将这纱好生收进东屋了。
姑子们可不都好奇黎家的事,追着问季胥,那里多大,什么样子,庾氏为人亲和不亲和,黎家有没有什么阴私。
“你和我们说说呀。”
田氏出来说:“你们的舌头就没停过,都问过多少遍了,好歹让我女儿喝口茶,歇一歇,
再说了,那里什么样早也说过了,东家的闲话说给你们听,还要不要我女儿在那做事了?你们呀!”
点了点她们,这才不问东问西,专心编蓑衣了。
“好些年前,我给茂陵邑一户人家唱戏,倒见过那庾氏一面,在那里拧下人的嘴呢,骂她狐媚子。”
秋姑想起这桩事,说道。
“还有这样的事?”
田氏一直听女儿说的,那倒是个和气人,并不仗权欺弱的,又拉着季胥上下看了,问说,
“她可有打过你,可有拧过你的嘴?”
“没有的事,看着很亲和的人,不曾为难我。”
说着,季胥将掖在袖中的地契拿给田氏看,
“为着我膳食做的好,她还将那间烧毁的店肆送给我了。”
“什么?送的?”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惊了,那可是高市呀,做的是大户人家的生意,可不像她们这里的小贩,那可是大贾们的地方。
季胥也不打算掖着藏着,以后店肆要开起来,到底是要公之于众的,就像庾氏交代的说了来历,又说了:
“许是高市不好的地段,又烧毁了,她家看不上,这才给了我。”
这话是低调的谦词,她心里感庾氏的好,是很喜欢那块地方的,不过不想说的夸张,显得炫耀似的。
“我想起来了,正月里那个方向是有一股浓烟,我还去渭桥上看了,走水的就是黎家的店肆?”肖姑说。
姑子们心里也知道,就是地段不好的,那也是她们一辈子够不着的,别提多羡慕了。
“神仙咧,她家是有多少钱,连店肆也舍得送人。”
刘春娘乍舌说,她给人家梳头梳得好,赏钱最多半贯钱,何尝听过送店肆的。
“这么说,那庾氏竟是个这么大方又和气的人,想是我错看她了。”
秋姑道。
也有问季胥那店肆是卖了换钱,还是做什么用处的?
季胥说了:“想开食肆,不过那烧的就剩个架子了,还得从长计议。”
“连黎家的店肆都值得,以后你的手艺越发值钱了,只怕那卤食,更是要早早的卖完咯。”
季胥将这事告诉出来,也有给自己涨名声的想法,毕竟日后在高市开食肆,若是个无名小厨,谁来吃她的菜,开了也是赔本。
说出来,一传十,十传百,正是她想要的,却也客气道:
“婶婶们要买,我自然先紧着的。”
哄的她们都笑了,都说日后那烧毁的地方要帮着收拾的,只管叫她们。
“帮把手的事,不要你的雇钱。”
唯独秋姑低首编蓑衣,没有言语,时辰到了依旧回去,给锁在家里读书的旺儿做晡食了。
“我的好女儿,她们都走了,在阿母面前就别瞒了,快说说,是不是那黎权业的阴痿之症教你调理好了?”
等姑子们散了,田氏给几个钱,打发凤、珠两个买烂羊胃去,又唤金豆陪着同去,独剩她们母女俩在堂屋时,田氏等不及问道。
听说是她猜想的,将手一拍,说:“到底是我的好女儿,有能耐!给调理好了,这店肆,照阿母说,也是你应得的,不枉你天天的试菜,辛苦这阵子了。”
若说季胥还是受之有愧的,田氏可就全然相反。
兴许是知道那黎权业多么磨人,她觉得女儿的手艺值这些,是很该得的,日后出门,定然要好好吹嘘一番的。
光想想,她浑身攒的都是劲,黎家的店肆,这是多么光彩的事呀。
然而季胥也说了:“那里烧的不成样子了,该请人拆了,重新建造,女儿在想,该请谁来主事修建。”
“肖姑她男人呀,咱家的马厩、柴棚,哪里漏了,可不都是叫他来修修补补的。他是专干这个的泥瓦匠,人也实诚,从不漫天要价的。”
季胥却摇了摇头,
“阿母没看到,那高市的店肆楼层都高,要么叫高市呢,不似咱们这里的院子。
那里连飞阁、空中的复道都有,咱家若建成了土房子,光从外头看也不像样子,因此也得建个两到三层的,各处的规划,都得做好了。
恐怕肖婶家的不会做这个,他是给人家做活的,都是要先有了房样子,主事的先生说怎么建,他就怎么建。
因此咱家可请他做活,但主事的先生,应该请个行家,会建高楼,能画房样子的。”
“房样子?这我倒没想过,老家人人都会夯土墙,连我也会垛泥,到了这长安城却不管用了……”
说起长安城,田氏想着个人,
“有了!巷口那家复姓阳城的,他家祖先是主事修皇宫的,传到如今第五代,丢了爵位,就住在咱们这条巷子里,他能做呀!”
又和女儿说了阳城家的事,都是从姑子们那听来的,季胥点了点头,也觉得行。
因说他家是梧齐侯之后,行事清高,也不贸然上门,而是写了封拜帖,叫金豆先送去。
“哼,就说你家夫人病了,不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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