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还是要嫁他?可这卦象实在令我不安,也不知道左将军那里算出来是什么卦,若也是个凶兆,岂不是有碍你们?”田氏道。
这日,季胥休沐回家,他的车还是等在柳下,命一个骑吏来上前来说要见一面,她便和上次一样,令驾车的邹老伯回去了,自己下车来见。
原以为他要说占卜吉凶的事,不料他说的是婚期:
“算定了两个吉日,一个在今年二月廿七。”
季胥算了算,距今也就一个月了,便问:
“另一个呢?”
“在今年的腊月十六。”
腊月的话,得在年底了,彼时汤官处事多,按预设,今年汤官令也许就要致仕了,她得接替那个位置,那时也许正是才接手的时候,因道:
“还是下个月的日子好,你我也能尽早完婚。”
他们是在他的马车上见面的,这应当是他的私产,比官署的配置要好的多,车厢设褥子,槅子里有古玩珍物,漆案上又设有小炉煎的茶,还有他卸下来的剑。
季胥便跪坐在这软和的大毛褥子上,身后的窗外是渭桥头上的熙熙攘攘,听了这话,他似乎很高兴,将她抱的坐在他怀中,从后头揽了她的腰,侧过头来看住她,问道:
“你是这样想的?”
“嗯。”
季胥点了点头,把手心贴着案上的茶锺,将他一开始倒的热茶喝了一杯,身子暖和了些。
这期间,能察觉出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指腹抹了她嘴唇上的一滴茶水,说:
“你放心,聘礼我早已齐备,下个月成婚,必定也是风光迎娶,不会因时日仓促而委屈了你。”
“好,我信你。”
说定了这事,季胥放下茶锺,起身要走了,被他重新按了回去,问了一句:
“伯母占卜的卦象如何?”
“上上卦,吉兆。”
季胥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道,这话一出,明显察觉腰上力道重了,他低眸看她的眼神也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沉默片刻,她试着动了动,反而被他抬起脸颊,对着唇珠亲了下来。
一瞬间她好像被强大的气息包围,唇瓣厮磨的变形,口中被粗粝的扫过,就这么被他扣住亲了许久,季胥趁着分开唇瓣,呼吸的一点空隙道:
“阿母在等,我该回去了。”
他靠住她的额心一会,擦了擦她嘴角没来得及吞咽的涎水。
“回去转告伯母,我的卦,也是吉兆。”
说话的声音更加沙哑了。
季胥嗯了声,总算下了车。
此时风气还算开放,男女大防也不严,他们又在谈婚论嫁,同车也正常,因此季胥倒无需避人,只是理了理微皱的衣裙,便回桑树巷去了。
而车内,一段写在竹签上的卦文,也被丢在煎茶的炉子里,烧的猩红,在成为灰烬之前,依稀还能辨别出属于凶兆的字样。
“我就说,总不能两家算的卦都是下等,他那里得了吉兆就好,我也可放心了,日子嘛,虽说赶了点,但确实是个好日子。”
田氏听说了道,既然说定了婚期,近日她也把银豆从平安食肆招了回来,和她一并来赶制女儿大婚的吉服、喜帕等等。
等到了日子,季胥也在官府那里告了五日的假期,在家中待嫁的前夕,田氏从外头回来,钻到房里,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来,说:
“这可是阿母在马道姑那里买来的,素女娘娘的房术图,相传,这素女娘娘可是远古的房中术大师,还教过黄帝呢!我的女儿,你事先学了,等到圆房时,就能少受些苦头了。”
季胥将信将疑的翻看了,只见卷上第一句便是:
素女为我师,仪态盈万方。
里头列图繁多,都是圆房的画像,画旁还注写了一些要略。
比如男女欢娱,事先要熏香沐浴,要抚摸拥抱,使彼此兴奋;爱而喜之,乐而有节……等等。季胥也算是学到了一些新鲜知识。
田氏又与她相商了,选哪两个贴心的丫头,作为她贴身伺候的陪嫁,一并到左将军府的。
“银豆冷静,田豆刁钻,她们两个搭配着,倒合适,尤其这银豆的绣活不错,日后也可给你做鞋做袜。”
季胥想了想,最后还是选了金豆、田豆两个,只因她放心不下田氏,若银豆走了,日常没人看管她,还不成了没笼头的马,做事越发容易出格了,因此说:
“银豆留在家里,替女儿照顾阿母,蚕豆如今的厨艺越来越精进了,她性子也老实,适合在平安食肆,接替我原来的位置。”
食肆那里也新买了可靠的小丫头,蚕豆每日都教她们烧火做菜,因此人手是够的。
“好好好,就依你。”田氏道。
翌日大婚,只见院里各处都是红灯笼,红绸布,吹吹打打的,喜庆非常。
季胥坐在平素起居的东厢房,四周围满了姑子,专门为富贵人家梳头的刘春娘为她梳头佩簪,又有从东市请来的,最会画眉添妆的姑子,都是田氏早就张罗好的,又说:
“快快快!吉时要到了,将喜服换上。”
拉了她到屏风里头换衣时,还往她身上,从头到脚的,妆摩了一种香粉,只听金豆跑进来道:
“迎亲的队伍来了,姑爷来了!”
迎亲的规模极为浩大,骑吏开道,车軿数十,后有骑奴侍从,这一头在交门市北大街,尾巴还在渭水岸畔,撒的满地都是喜钱,附近的看客连连咂舌。
季止忙着捡喜钱,足足捡了有一二百呢,美滋滋的在那里数,
“阿母,你也来捡啊!白捡的还不要?”
金氏早都想扑过去了,又怕事后招了她妯娌的笑话,抱了子腾娥飞两个外孙,站在一边说:
“我可不捡,也就哄哄你们这些孩子罢了。”
院门口,凤、珠两个各执一木杖,拦住大门,对着来迎亲的队伍道:
“要想进门,先受我们的棰杖!”
门口看热闹的对着指指点点:
“怎么是两个丫头?”
“这家只有三个女儿,没有男丁。”有街坊道。
“从来没有丫头拦门的。”
“是呀,瞧瞧这接亲的队伍多少人,你们两个丫头岂能拦得住?”
凤、珠两个听见人群里的议论,越发攥紧了木杖,要守住这扇门了,她们可都是自告奋勇要来拦门的,家里没有男丁,妹妹也能护送阿姊出嫁。
可等到她们的未来姊夫下马来到面前,她们才发觉这人是多么的高大威猛,不禁的被慑的退了两步。
“使出全力,我接受你们的棰杖。”
见这姊夫不避让,且又这么说,季凤想到了阿姊要出门,嫁给他,心中的不舍都化为力气,高举木杖过头顶,一面说:
“呀——看杖!”
便要重重的捶在他身上。
“二姊。”
是季珠轻轻拉了她一下,叫她想起来田氏的话,说是这姑爷右肩有伤,别真的下力,最后忿忿的收了力气,只是轻轻的敲了下。
季珠也是这样,她们哪知道,就算使出全力,于人家也不过是蚂蚁叮咬一般。
这里进门后,又撒下喜钱,不多时,只听道:
“新娘子出门了!”
十里红妆渐渐的离了巷子,待这些街坊都进去吃酒了,连季止也厚脸皮的钻到里头去凑热闹,金氏才抬开脚,捡起悄悄踩着的喜钱来,吹了吹塞到衣襟里,抱着外孙闭门不出了,说:
“攀上这门亲,她田桂女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这不是季胥第一次到这屋子,但还是一次有工夫打量这里,坐在床畔,隔着落下的喜帐,只见这里烧了很足的炭盆、薰笼,边上还有提前备好的手炉、脚炉,金豆把它们塞到了自己手里和脚下,一点寒意也无了。
远些能看到连枝灯上红烛煌煌,墀地盈亮,隆重又喜庆,她起的实在早,枯等时不禁倚着床栏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依稀听见门外有金豆、田豆回话的声音,吱喽喽的一声门响,有进来的靴子响,那高大的轮廓隔着帷幔也越发清晰了。
直到他掀帐而入,季胥先是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应当是宴饮时沾上的,后来感觉他在自己身前站了一会,将蒙脸的帕头挑去,她的视野明亮,可被他罩住了光线,又是昏沉的。
想起了素女娘娘在书上教的,因道:
“夫君,叫水沐浴罢?”
片刻后,他嗯了一句,返身出去命人抬热水进来,在这帐外设了大浴桶,热气氤氲的,
不过只有一个,季胥想了想,说:
“方才等困了,我先洗罢,也好醒一醒。”
叫金豆、田豆两个进来,先将这一室晃眼的红烛熄灭了,落下满室的黑暗,便解衣入浴了,察觉走到背后的鞋响,她问:
“怎么了?”
他没有应答,只是用手,浇了水在她肩颈,水好像也伤人似的,借着外间那对彻夜不熄的红烛渗进来的微亮,能看到她下意识避了,定了定,明白了他的用意,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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