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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 在西汉庖厨养娃_万重泉【完结】(55)

  一老男子挥指着,将他们拦下来,

  “欸!这处乔家在伐木燎炭,你们要拣柴,上别处去!”

  只见他后头仆从众多,伐木的、劈柴的,一眼望去,已锯出来不少树墩子,有小片空地光秃秃的,而那空地上,用泥现垒出数个底大口小土窑,生了火,那些木头在窑里燎烧,拣出一筐筐的木炭。

  她们先时瞧见的烟原是这座山头来的,那木头要不完全燃烧形成炭,因此烟格外浓。

  “乔家?哪个乔家?”季胥道。

  那老男子细瘦的个儿,尖颌长脖,头戴小帽,一身绵袍质地上乘,闻言脸上有了傲态,

  “还有哪个乔家,自是县里来的乔家,去去去,别在此地碍手碍脚的。”

  把手一挥来驱赶他们,那处挑了炭筐的仆从要过路了,运去山下候着的牛车那。

  季凤口快道:“这处是公家的山头,凭啥不让我们进去拣柴?乔家也不能这样没理,我告诉乡啬夫去!”

  其实一说县里来的乔家,季胥便知,是那县里的富户,大房的季富便是在给他家做将车的车夫,常听金氏吹嘘,说这家多么富,还有舅亲是做县丞的。

  季胥不及拦住季凤的话口,只见那老男子脸上不以为然,

  “乡啬夫?我倒不知乡啬夫还能管我乔家的事,县丞的令,这处山头由田啬夫看守,直到大雪日,进山的一律按擅闯公家山田处置!”

  “田啬夫!这帮人你来管管!”说罢嗓子一喊。

  后头忙碌处,一猿臂蜂腰的男子转过来,布条裹额,天冷了也只是一身布衣,腰间照旧别着一杆鞭子,是从前在公田见过的。

  季珠一下抓紧了阿姊的衣袖,这孩子上回见他鞭挞刑役犯,这会子还是怯怯的,见他已向这处走来,小声叫道:

  “阿姊……”

  季胥抚她靠着自己,视线里,北风刮的树影摇动,那双眼睛黑沉沉的。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庄蕙娘乍一见此人,如临大敌道。

  在后头兜开手,将他们这些人拦向远处去,直走出好远,还抚着心口不安。

  “婶儿怎么这样心神不宁?”季胥问道,她还是头回见庄蕙娘这般神色大变。

  庄蕙娘先指着山路旁,哄他们孩子道:“那有些松球,你们四个边拣了去,看谁拣的多。”

  待孩子都散开些,方低了嗓门,凑耳道:

  “那人我识的,他杀过人。”

  一行人往更远的山头行去,只听庄蕙娘娓娓道来:

  “我母家是隔壁雍乐乡庄氏里的,依稀记得做女娘的时候,有一户人家逃荒到我们那落了户,是一对老夫妻带着个有身孕的女娘,

  因是外姓,有些坏心肠的时常挤兑辱骂,砸他家房顶,偷他家东西,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后来这女娘嫁给了本地一户杀猪匠,也是朝打夕骂的,连幼子亦不能免。”

  那一年庄蕙娘嫁来了本固里,后头的事便是年节偶回母家,听说来的,因道:

  “不过也是个现世报的,我听说,几年前那杀猪匠家遭了贼,争抢中丢了性命,

  他家儿郎追出十里地,用一把杀猪刀将那贼人手刃了,

  你当他家儿郎是谁?就是方才我们见的,那田啬夫,庄盖邑。”

  后来乡里称颂他是孝子,不是血亲却能为父报仇,也正因此举,后又有扛鼎之力,县官听说方荐举他为田啬夫。

  不过大部分庄氏里人,背地里都胆怵此人,因那日一身血衣回来,十分骇人。

  庄蕙娘听说亦是犯怵,才有匆忙将人拉离那处的举措,说:

  “既是派他守山,也只能走远些,去别处拣柴了。”

  再想到是乔家占山作炭,季胥因也点首,“只能这样了。”

  不过,这一远,就远出十里地了。

  山路还崎岖难走,好容易才寻到一块还算平坦的公家山地,也没有砍树的时辰了,只能现拣些枯枝捆了,孩子们则拣松球,天黑前背下山去。

  下半日的光景,也就够走一趟。

  若是在先时近处的那座山头,足能往返数趟,还能砍了枯树来做柴,不像现在这般,工夫全用在脚程上了。

  只能拣回去一点,堆在房檐下,几乎看不出变化,这点根本不够过冬的。

  如今刚置办完绵被褥,手里银钱不凑手,因也没起买柴禾的念头,况且山里有的,也没必要花钱买,毕竟不是住在县里。

  翌日,她们姊妹和陈家的依旧进山去,乔家一干人仍在造窑燎炭,路过时,只见落了满地的枝条松毛,既有北风刮下来的,也有他们乔家砍去的那些用不上的。

  “瞧瞧那铺的一地都是,要我们能就这近处进去拣,该多省事。”季凤巴巴望了一眼,说道。

  却见金氏挑了担,自里头出来,两头各一大捆柴,笑盈盈的,同那昨日拦她们的老男子嘻呵道:

  “李管事,我走了,得闲来家里坐坐。”

  后头跟着季元、季止,俱是背着捆现拣的柴,把脸一别。

  就连季虎孩,也背着小捆,屁颠跟在后头,路过她们时,哼的一声,把头一抬。

  金氏在前头道:“也不是人人都跟你们阿翁似的,在李管事那说的上话,那些没本事的,只能绕远路去别处了。”

  大房几下里来回,不仅柴棚,房檐下都堆满了柴禾。

  金氏瞅了瞅隔壁的,墙根那点柴少的可怜,心内不禁得意。

  “且让这一老三少得意些日子,待乔家的走了,倒和我比一比,看是哪个拣柴的手快!”季凤指着道,忿忿往远处去了。

  拣完柴,将要下山时,眼看天已昏淡,众人加快了脚步。

  却见前头的王麻子,将背上柴禾一丢,鬼鬼祟祟蹿进了那近处被乔家占据的山头。

  他小儿王利急的跺脚,也不敢大声唤他,怕惊了守山的田啬夫,

  “阿翁,别去……”

  王麻子道:“不怕,天快黑了,那乔家的仆奴这会子都回县里了,我从这头绕进去,拣些他们砍落的枝条,很快便出来,不会被察觉,你在此地等我,别出声。”

  他家穷,这番伐薪不仅为自家烧的,隔三岔五还要走三十里路背去县里卖,挣几个辛苦

  钱。

  这两日不让进这座山,夫妻俩早都愁坏了。

  见王利因他阿翁犯险急的打转,庄蕙娘叹道:“乔家要将山头占到大雪日,这不是绝人活路吗……”

  一语未了,只听山林里传来王麻子的惨叫。

  王利一声“阿翁”,正欲冲进去,却见王麻子被拧着胳膊,雏鸡般拎着出来,后头田啬夫的身影山一般不可撼动。

  方才他刚踏进里头,那田啬夫不知从哪出来将他擒住的,几乎将他膀子折了。

  王麻子求饶道:“我不是贼!是山下本固里的,冬日里卖薪为生,一时迷了心窍想进来拣点那地下的枝条……啬夫绕我这一回,若是吃劳役,家里妻小该没法过冬了。”

  因听说,若是偷公田粮食的毛贼被田啬夫抓了,要挨打不说,还得被扭送去吃苦役,只是这向来可以进出自如的山林子,怎么也不给他们进了。

  王利见此阵仗,想到这些,吓的啼哭起来,口中求说:“不要抓我阿翁……”

  只见他背上那大捆柴禾压的他弯了背,面上淌落的泪珠也顾不得揩。

  这样的北风天,那件单薄的旧襦是穿小了的,两腿的胫衣露出脚脖子,脚下穿的还是草鞋。

  看的庄蕙娘他们这行人停住,同为这样的小人物,不由揪心起来。

  “田啬夫这样孔武有力一个人,原是监守公田震吓贼人的,抓贼教贼人吃苦役是应该,可到底这山头并不是乔家的,又哪来占山的道理,您白白的为乔家多出这样份守山的差事,若当他天黑迷了路,放了还省事。”只当为那孩子,季胥试了道,陪着好口气,并不敢,也不想得罪了对方。

  庄盖邑脸上没有表情,低了头问道:“她道你迷了路?”

  王麻子忙不迭认下,“是是!天黑了没看清道!”

  只觉那股力道消失,他被松了开,腿早被吓软了,整个人一下瘫在地上。

  “既是天黑迷路,天亮前离开。”

  只见他说完,进了那临时搭的草棚里,背着张弓,并一个小布橐,向深山处去了,并不留在此地。

  那王麻子吓的没回过神来,庄蕙娘亦是糊涂,“他那话啥意思?”

  季胥道:“准我们趁夜进山砍柴的意思。”

  “真的?”瘫坐的王麻子这心天上地下的,若能就近伐柴,能少走十里地,就不用愁一日只能背回那点柴了。

  于是乎,白天乔家豪奴占山作炭,天黑季胥他们便进山砍柴,错开乔家的视线,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各家丁口齐上阵,砍树、耙松毛,各有分工。

  砍树若能有斧子更好下力,但家里没这样的物件,陈家也没置办,她便将柴刀磨的锋利,凑合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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