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娘子放下手,整张脸皱成一团,不情不愿地端起药碗。
这份不情愿当然是针对石观音,那人明明寄人篱下对水母阴姬不敢大声说话,却对他呼来喝去,实在是可恶至极。
面对雄娘子端来的药碗,石观音如往常一般露出嫌恶的神色,和雄娘子一样,作为喝药的病患,她也没能习惯这种古怪的药味。
即使在喝药后立刻含着蜜饯也难以消解那股苦涩反胃感,而石观音曾向蔺尘星提出过要求,让他试着将这浓厚难闻的药味去掉,蔺尘星当场叫来水母阴姬,让她来和石观音对线。
对线的结果自然是没有结果,蔺尘星熬药没有必要照顾石观音的口味——尽管他可以熬出各种口味的药。
石观音和水母阴姬对坐许久,说的话不超过五句,一抬眼便能看见阴姬含着痛楚的目光,水母阴姬的心情她不清楚,却知道自己浑身不得劲。
在那之后,石观音也不提什么要求了,只想着趁早痊愈跑路。
所以现在,她一脸隐忍地端起药碗一饮而尽,放下碗后狂吃蜜饯。
雄娘子心情复杂,上一次石观音的伤势没有那么眼中,即使身处困境依旧气势凛冽,而如今的石观音伤痕累累,苍白而脆弱。
石观音抬眼,看清雄娘子眼底的情绪,额角一跳,神色微冷,却没有发作。
作为当事人,她当然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落魄。
“拿回去。”石观音将药碗扔到托盘里,冷淡地示意,“我累了。”
雄娘子若无其事地端起托盘,转身离开。
到药房的时候水母阴姬也在,不知道她与蔺大夫聊了什么,眉间有一丝忧郁。
两人正好在门口撞见,水母阴姬见到他,脚步微缓,问道:“司徒……你的伤还好吗?”
“好的差不多了。”雄娘子点点头,说道。
两人相对无言。
水母阴姬忽然感到一阵悲伤,她和雄娘子十来年不见,再见面的同时又是她与石观音的重逢,其间种种思绪难以拆解,剪不断,理还乱。
气氛相当尴尬,雄娘子以“替蔺大夫收拾药碗”为由绕过水母阴姬,走进院中。
蔺大夫正站在门口,透过院门缝正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不知道他究竟看了多少。
雄娘子的笑容有点尴尬,觉得让一个小孩子看到这幅场景怪不好意思的。
……等等,蔺大夫好像不是什么小孩子。
清洗完药碗药罐,雄娘子犹豫了下,还是出声问道:“蔺大夫,不知阴姬问了你什么?”
“问石观音什么时候能好。” 蔺尘星盯着面前铺开的药,头也不回地回答他,“说过很多遍了,伤要慢慢养,可她恨不得石观音能立刻痊愈。”
因为石观音明显打着伤没好之前苟字为先,全程都在敷衍水母阴姬,而水母阴姬不忍强迫她,便想让石观音尽快痊愈,如此两人才能平等对话。
石观音很鸡贼,虽然厌恶水母阴姬对她的爱,却又充分地利用这份感情。
雄娘子若有所思,默默点头。
这里的所有人都各有各的打算,只有蔺尘星兢兢业业尽职守责。
顺带看好戏。
城门口,冷血一行人穿过城门。
“我要先去查探一下。”冷血说。
陆小凤跟着看向王怜花与南宫灵。
王怜花说:“我知道了。”
南宫灵上前一步,说:“带上我吧。”
语气恳求,有一种只要不留在王怜花身边去哪里都好的破罐子破摔。
原因无他,王怜花为了研究风萧的蛊毒废寝忘食绞尽脑汁,熬了数种药让南宫灵灌下去,不见蛊毒被解,反而刺激了蛊虫似的,发作的频率变多,痛得也更狠了。
南宫灵不想再配合王怜花,结果王怜花不愿意,他现在见到王怜花就像兔子见了狐狸。
陆小凤很同情南宫灵,却无能为力,论任性程度王怜花和风萧差不离,风萧好歹会听晏游的话,王怜花却是谁的话都不听。
冷血沉默片刻,说道:“你留下。”
南宫灵看向陆小凤,陆小凤眨了眨眼,说:“我和冷捕头一起。”
南宫灵:“……这不公平。”
凭什么他要留在这里被迫喝药,凭什么!
王怜花诧异地看他一眼:“你还说什么公平?”
一路人才有资格说公平,南宫灵是在场的四人中最没资格说公平的家伙吧。
南宫灵哑口无言,愤懑地低头。
冷血和陆小凤离开,王怜花见南宫灵闷闷不乐,冷嗤一声:“现在又没让你喝药,你哭丧着脸做什么?”
南宫灵很难保持面上冷静的表情,怒道:“托你的福我如今完全不知蛊毒何时发作,还不准我担忧么!既然无能,当初何必信誓旦旦?你与蛊师的恩怨与我何干?”
他的命也是命啊!
王怜花冷笑道:“当初果断答应的可是你自己,现在朝我发火,真是难看。”
南宫灵道:“你不敌蛊师,只能拿我练手,彼此彼此。”
王怜花不高兴了,他怎么可能不敌风萧?那家伙除了会使唤虫子有哪样能赢过他?
他不高兴的结果便是十分干脆地伸手一挥,将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丐帮少主迷晕。
冷血收到的信息只与陆小凤分享了,王怜花对这事儿看似漠不关心,但他隐隐觉得对方另有所图、一路同行的原因不仅仅是“为了研究风萧的蛊毒” 这种简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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