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妮菲蒂站在神庙的平台上,呆呆地望着面前的一片狼藉,身边的侍女和侍卫都不敢贸然上前搭话。
法老提穆尔也在听了汇报之后陷入了沉默,然后他只是深深地呼出口气,突然笑了一下。
“为何神明最初的怒火会降临?为何会有洪灾肆虐?为何会有那艘带来毁灭的魔船出现?”
提穆尔的声音平缓,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平台。他转向妮菲蒂,金色的眼眸闪烁着探究的光,“王姐怎么想呢?”
妮菲蒂毫不掩饰地咬紧了牙关,双手在宽大的袖袍下紧握成拳。然而她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定着下方的狼藉,缓缓开口,一字一句仿佛从齿缝中挤出:“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人扭曲了神的旨意,亵渎了神圣的职责。”
提穆尔这是在逼她亲手将哈木克推出来!这是要她自断一臂,削弱她在神庙体系中的根基!
提穆尔满意地点点头,神情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相信王姐肯定能做好。而且,”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王姐作为皇室大祭司,应该也知道月神孔苏……的神庙在哪里吧?”
听到这个名字,妮菲蒂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果然!他的目标在此!
提穆尔轻描淡写的一句“相信王姐肯定能做好”,就将诛杀大祭司哈木克、清洗祭司团内部这个烫手山芋完全甩给了她。
这不仅是让她自断臂膀,更是将她置于风暴中心,成为旧势力反扑的靶子!而他最后这句关于月神庙的问话,才是图穷匕见。
他要她,这位埃及的王女、名义上地位崇高的神官长,亲自去寻找那位降临又消失的神祇!
“月神孔苏……”妮菲蒂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扫过下方的狼藉,心头的沉重几乎让她窒息。
她当然知道最近的神庙在哪里,雅卢!
那座在风沙中孤独矗立的边境要塞城市,属于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和月神孔苏一样,这位第一代月神,他的权柄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被分化、取代、遗忘。
商人或许会在远行前向他祈求一丝旅途的平安,但虔诚的信徒,几乎绝迹。他的庙宇,想必也早已破败荒凉,如同被尼罗河抛弃的古老河道。
而现在,不管是谁,哪怕是埃及的法老,都不可能在怀疑神明的能力,妮菲蒂自己也不怀疑。因为她知道这种力量不可违逆,但是如果可以借用得恰当,她也可以头戴上下埃及的白红皇冠,成为埃及女法老!
此刻,没有人能再质疑这位神祇的真实与伟力。那撕裂洪涛、洞穿巨船的一箭,那在漫天风雨中巍然不动的银色身影,那在传送光柱中冷漠回望的、蕴含星月的眼睛……这一切都刻进了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尤其是她的法老王弟。
提穆尔站在平台的边缘,清晨微冷的晨风吹拂着他沾满泥点的衣袍,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并未落在哭泣的平民、倒塌的房屋或漂浮的尸骸上。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空间,固执地、近乎贪婪地锁定在昨夜黄金船消失的河面。
那里只剩下浑浊湍急、打着旋涡的河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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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雅卢。那座在风沙中矗立的边境要塞。”那座城市本身,也如同孔苏的名字一样,被繁华的埃及核心区域所遗忘。
当妮菲蒂说出“雅卢”这个名字时,提穆尔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强行压抑、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兴奋!
雅卢……孔苏的殿堂!那将是连接他与神明的唯一桥梁!
提穆尔的目光飘远,越过满目疮痍的底比斯,仿佛已穿越漫漫黄沙,看到了那座孤城。心中瞬间盘算起该如何迎接那位神明。
他当然知道王姐妮菲蒂的小心思,借神明之力染指埃及法老头上的红白双冠。
但现在还不是戳破的时候。
提穆尔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甚至带着一丝恭敬的笑容,上前一步,握住了妮菲蒂冰冷的双手。
“那就去执行吧,王姐。”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妮菲蒂沉默着。她看着弟弟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照着自己苍白的脸庞,却又仿佛穿透了她,只倒映着昨夜那抹璀璨夺目的银辉。
血脉相连的野心,在他们之间无需言明。
“遵命,陛下。”妮菲蒂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所有翻涌的情绪,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疏离,“我将即刻准备,前往雅卢。”
妮菲蒂心中冷笑:不出所料,法老提穆尔很快就会尾随而至。那就看看,当你心心念念的神明,最终会选择回应谁吧!
提穆尔几乎在妮菲蒂转身的瞬间,就召来了心腹将领苏哈。他压低声音,简短而急促:“轻装,随我去雅卢月神神庙。”话音未落,人已大步流星地走下平台。
哈木克大祭司并非蠢人。
提穆尔虽然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提他的名字,但这位在权力漩涡中浸泡多年的老狐狸,怎会嗅不到死亡的气息?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他或许可以攀咬王女妮菲蒂,说出“污蔑月神为邪神”的命令是出于王女的授意,以此换取一线生机。
但这念头仅仅一闪就被掐灭。不说,死的或许只是他自己;说了,整个家族都将被连根拔起,死无葬身之地。
他选择了沉默,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哈木克的预感完全正确。
提穆尔前脚刚走,后脚他就被神庙侍卫严密看管起来,下令的正是王女妮菲蒂。
尽管法老离开,留下的半数侍卫队名义上是“守护王女”,实则是监视她是否会心慈手软,放过这位祭司团的领袖。
妮菲蒂不会在明面上违抗法老。
但她终究念及哈木克多年来的忠心,在行刑前,让自己的金发侍女悄然送去了一杯加了料的清水。
至少,让这位老祭司在走向火刑台时,脚步能轻快一些,痛苦能少一分。
这位昔日权势煊赫的大祭司被推上火刑台的日子无需挑选,就在这个洪灾肆虐后的清晨。
当熊熊烈火燃起,将他连同他所掌握的许多宫廷与神庙的秘密一并吞噬时,民众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他们无法责怪神明,更不敢怨恨王室。所有的恐惧、失去亲人的悲痛、家园财产尽毁的怨恨,都指向了这个被定为“亵渎神明”、“扭曲神谕”、“触怒尼罗河神”的罪人。
是他对月神的不敬,才招致了这场灾难!
仁慈的月神孔苏,太阳神拉之子,终究是爱着埃及子民的,他不但派出了属神索贝克(鳄鱼)救助众生,更亲自降临施展神威!
神没有放弃他们!
这个信念如同黑暗中的微光,瞬间点燃了绝望中的希望。即便当下水深火热,赋税如山,灾难连连……只要熬过去,熬过去就好了!神还在眷顾埃及!
“烧死渎神者!”
“月神孔苏万岁!”
“法老万岁!王女万岁!”
狂热的口号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伴随着哈木克在烈焰中发出的最后哀嚎,穿透了风雨,清晰地传到了神庙平台上。
妮菲蒂沉默地望着那冲天的火焰和沸腾的人群。这就是权力,它能将一个人塑造成救世主,也能将另一个人焚烧成献给愤怒的祭品。
她清楚地知道,在这场围绕神权与王权的棋局中,一旦落败,火刑柱上的位置,随时可能轮到她。
更讽刺的是,就在哈木克被点燃后不久,尼罗河汹涌的洪水似乎真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了。
无论是法老留下的侍卫、王室成员,还是平民百姓,甚至包括妮菲蒂,内心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个荒谬却“合理”的念头:大祭司的“献祭”生效了,尼罗河神的怒火平息了!
他们绝不会想到,这不过是小冰河时期初期反复无常的自然现象,一场接一场更大灾难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雅卢神庙废墟
清晨的雅卢,风沙比洪水更显无情。孔苏站在神庙残破不堪的庭院中,指尖拂过一根断裂石柱上模糊不清的月神浮雕,脚下是厚厚的、仿佛从未被清理过的黄沙。
这座被世界遗忘的神庙,只剩下几堵倔强矗立的残墙和一座勉强维持着穹顶的主殿骨架,在呼啸的风沙侵蚀下发出呜咽般的呻吟。
“唉,愚昧啊。”孔苏对着空气低语,声音在空旷的废墟里显得格外清晰,“我都这么提醒他们了,这事儿也没办成,而且我开始对什么扮神的计划是真地没想过会成功。”
【这就是眼下时代的愚昧了。全国上下都相信法老是太阳神的化身,所以你想自己完全靠嘴遁去说服这些人,根本行不通的。】
系统的话说得孔苏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之前都没看清这个古埃及王朝的底色,现在看来愚昧、蛮荒、野蛮才是它根基。上层人不顾及平民死活也是它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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