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还没充分学会如何判断咒灵等级，但他的感官是不会欺骗自己的，光是站在这儿，身体由内而外的战栗就说明了一切。
直觉在预警，本能在恐惧，虎杖清楚地意识到这只咒灵是他无法对付的。
钉崎生死未知，伏黑也抽不开身，此时此地，只有他独自一人面对战力悬殊的敌人。
任虎杖平时再如何乐观，看待事物再怎么天然，真正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也会有恐惧这样的情绪。
生物在遇到比自己更强的敌人时，害怕是必然的，这与理智、胆量无关，属于一种本性。
他在思考，如何保护自己的同时，能够脱身去查看失踪的钉崎是什么情况。
“悠仁，让老师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吧。”
五条悟在等待，等待一个时机，等待虎杖悠仁体内的潜能完全焕发。
并不知晓自己信任的老师在暗中观察，虎杖捏了捏拳头，发现这场战斗确实避无可避后，选择迎难而上。
原本由数个头颅组成的二级咒灵，变为伪特级之后，形象也发生了剧变。
那些扭曲的头颅膨胀融合，最终形态犹如一颗长满了人脸的球体，所有分辨不清的丑陋五官互相挤在一起，说不清是哪副模样更令人作呕。
除此之外，它还生出了不少如幼童般短小的手臂，整体画风是会使人连做数天噩梦都忘不掉的怪异可怖。
混沌不清的尖啸声、哭嚎声交织在一起，从视觉和听觉上给人以双重冲击，虎杖只是微白了脸色，还能站在那儿，至少心理素质过关。
被五条悟中途截获丢到中间楼层，失去了原有的目标，咒灵的愤怒让它的躯体再度膨胀。
而恰巧撞到它面前的少年，自然成了它泄愤的对象，它要将遭遇强敌的惧意、丢失目标的愤怒，一并发泄在眼前这个弱小的人类身上。
有如实质的恶意锁定了虎杖悠仁，他背后的衣服都被冷汗渗透，四肢僵硬难以动弹。
心跳快到他都可以听见心脏在胸腔跳动的声音，耳朵也产生了嗡鸣。
第一次直面等级接近特级的咒灵，初入咒术界的虎杖犹如遭受风暴侵袭的幼苗。
他的第一份考验，就是克服内心对强敌的恐惧，可以逃跑，但不能原地等死。
这相当于要他克服本能，只有这样，日后再遇到无法抗衡的危险时，才能多一份存活的几率。
五条悟对学生的要求，就是保证自身安全康健的前提下努力变强。
他们可以屈服于心底的懦弱选择临阵脱逃，至少可以保住性命，他可不想哪天听到学生的死讯。
【五条悟】就经历了不止一次，他刚就任高专教师的那些年，几乎每年都会收到冷冰冰的通知。
比起学生在哪次任务中意外死亡的消息，他宁愿收到的是学生受不了咒术界，从而主动退学的申请表。
每次看着昔日或活泼或内敛的学生，了无生息地躺在那里，他的心里都会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那种感觉，就像当年看见天内理子的遗体，一再地提醒他，哪怕是最强也有做不到的事。
他保护不了所有人，也拦不住离开的挚友。
同样的情况发生不止一次后，【五条悟】对学生的教导模式一改再改，才形成了后期的风格。
能够与他感同身受的，家入硝子绝对算一个，毕竟她是高专的医师，所有伤患，包括死去的咒术师，都要经她的手。
身为珍贵的反转术式拥有者，硝子见过太多例子，各种各样的伤势，各种各样的死状。
她治疗了数不清的伤者，也解剖了数不清的死者，至于究竟是数不清还是不愿去数，这是属于硝子的秘密。
“不要挡我路啊垃圾！”
三人中，最先有进展的是开局就体验了一回坠楼的钉崎，群体是她的弱项，一对一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咒灵的体型不小，还主动冲向她的情况下，她可以轻易将钉子刺入咒灵躯体，再用共鸣术式对咒灵造成伤害。
祓除咒灵的过程并不太愉快，怎么说也是二级，不是她可以随意处理的等级。
等战斗结束，无视消散的咒灵，钉崎看着染上咒灵血的衣裙，攥着锤子的手用力，想给死掉的咒灵再来几钉子。
虽然咒灵的血液非术师看不见，她也无法容忍顶着满身污血走上街，别人看不见又不代表她也看不见。
“切，晦气！”
踢飞脚边的碎石，钉崎离开原地，准备去找那两个男生会合，没有她的支援他们肯定撑不住。
而“撑不住”的伏黑惠此时也有些不耐烦，冷淡的脸上难得出现浮躁，下手力道也重了不少。
数量繁多的脱兔再次出现，一股脑将咒灵淹没，救人心切的伏黑再次进行召唤，黑白玉犬从他脚边现身，一同加入战斗。
他很少一次召唤两种式神，因为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是种负担，他的咒力量还不足以支撑两种式神同时存在。
确切地说是可以同时召唤，但是存在时间会大幅减少，因为消耗的咒力更多，且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目前的伏黑惠还需要成长。
每多浪费一分钟，失踪的同伴就多一分危险，伏黑不想多和几只咒灵纠缠，至少不能是现在。
“没那么容易呢——”
半空中，【五条悟】见伏黑惠只凭借脱兔和玉犬就想脱身，摇了摇头。
时柒没问，因为接下来的发展很快验证了他的话。
脱兔唯一的优点就是数量多，而缺陷也很明显，就是个体弱。
它的作用并非用来攻击，而是干扰敌人视线，对上一二级能起到的效果实在有限，轻易就被解决大片。
玉犬的定位则是侦查和近战，且单体战力较弱，对上二级都吃力，更别提一级。
其他式神要么受场地限制，不适合召唤出来作战，要么就是以伏黑当前的能力还无法召唤。
式神使需要有最基本的判断能力，比如根据场地和敌人选择式神，以及敌我的差距，后者则是战斗的基本素养。
伏黑在召唤出式神前，就已经清楚战斗的结局，不考虑他的战术，只从战力差距上判断就必败。
尤其是只靠他自己，解决一只二级就勉强，不过多纠缠也是为了不白白丧命。
趁咒灵被拖住的瞬间，哪怕只有一两分钟也好，伏黑惠争分夺秒往楼下跑。
可惜正如【五条悟】所说，事情进展并不顺利。
脱兔对一二级咒灵的阻拦效果微乎其微，好比鸟雀阻拦大象，随意一挥便打散大半。
增生繁殖的脱兔不用担心损耗，玉犬却不行。
感应到脱兔大量消失，玉犬也被咒灵攻击，状态极差，伏黑惠不忍心从小陪伴自己的式神消散，只得解除召唤。
奔跑的步伐彻底停下，伏黑惠转身面对困境。
经过前几次的试探，他确定了拖延战术无法成功，也就是说这场战斗避无可避。
少年的心沉了下去，如今几人才进帐十几分钟就因意外走散，而遇见的咒灵也与任务信息不符。
他不知道为什么任务信息会出错，毕竟这种情况从来没出现过，而且还是五条悟亲自安排的地点。
倘若是其他人安排，伏黑还能怀疑一下是有人搞鬼，通过除掉他们达成某种目的。
可是这次任务有五条悟在，对方的六眼不可能看不到楼内的咒灵，毫不夸张地说，咒灵数量、等级等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没被五条悟带着围观其他人做任务的场景，但他前阵子才刚当过被围观对象，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就是真相。
“…无良教师！”
目前经历的所有，五条悟绝对知情，伏黑惠咬咬牙迎上几只蠢蠢欲动的咒灵。
想明白之后，尽管对五条悟颇有微词，不得不承认他的内心是松了口气的。
自家监护人虽总是看起来吊儿郎当，轻浮又不靠谱，时常被学生们吐槽，正事上却可以相信他。
五条悟不可能放任他们出事，此刻肯定在哪个角落观察，也就是说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结合对方以前的教学风格，以及真正放开手去与咒灵战斗后，伏黑惠确信这次是针对他们三人的考验。
他面对的咒灵看似多，一级和二级都有，远超他能够对付的范围。
实际上这几只咒灵没有特殊的术式，可以说只有等级是压制他的，战胜的可能并非没有，甚至不低。
靠谱的监护人/老师，替自家学生挑选的自然是适合作为试炼对象的咒灵，保证对方安全的前提下，又可以对增强实力起到很好的效果。
五条悟计算过，以伏黑惠现在的咒力量，只要合理分配，召唤出合适的式神针对性作战，获胜的几率有七八成左右。
虽然事后会力竭，却能促进咒力的恢复速度，以及提升咒力总量，就好比压到极致的弹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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