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忍警觉地握住日轮刀。
只见他抬一抬眼皮，扫过奥莉身后的两个女人，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仿佛看不见人一样道：“好些日子不见，你是不是又胖了？”
奥莉一懵。
她扭头看看自己的后半身，如以往一样蓬蓬松松可可爱爱，完全不需要担心肥胖。
“奥莉很好，不需要你指指点点。”
她不高兴地冲着齐木空助的影像呲牙，鼓鼓的嘴套一动，振振有词道：“你才是瘦了！小竹子精！”
日本有妖怪。
坏嘴巴这样说话不好听的，肯定是给妖怪俯身了。
“啪啪啪……承蒙夸奖，我知道自己很优秀。”齐木空助一点都不谦虚地为自己鼓掌，脸上的笑容格外公式化道：“我们还是说回疫苗的事吧。”
他觉得自己再和奥莉扯两句，这只猫就要开始吐槽他的黑眼圈了。
“桑伊呢？”
听见疫苗，浅粉色的小毛团浑身一振，昂起头要求道：“奥莉要见见桑伊。”
齐木空助笑着点头：“没问题。”
他按一下桌旁的红色按钮，身后似有什么缓缓升起的声音。
齐木空助回头道：“过来吧。”
高跟鞋踩踏着实验室的地板声渐行渐近。
奥莉睁大眼睛，清楚地看见一个年纪不小的人类女性走到空助身旁，她身着和服，海藻一样的黑长发全部盘在脑后，美丽的脸庞带着一点老去的痕迹。
“你是……桑伊？”
猫不太确定。
嗅不到灵魂气味，奥莉很难直接辨认人类。
尤其是鬼与人类时期，不太一样，头上夹杂着一点白发，眼角生着细纹的桑伊。
曾经象征着鬼的斑纹，全部消失不见。
奥莉左看右看，很困难地试图认人。
“不用看了，”桑伊不冷不淡地开口道：“我只是变回人，年纪大点，你就认不得了？”
当鬼的时候，可以自由选择年龄与外貌。
身体不老，自然不会觉得疲惫。
直到变回人，桑伊才惊觉自己都到生细纹与白发的年纪。
“你真的变回人了？”奥莉两爪并在一起，身体微微前倾，紧紧盯着桑伊，下意识动着鼻头要嗅闻灵魂气味。
可惜，她们不在同一个时空。
“……啊，我已经可以走到阳光之下了。”桑伊垂下眼睫，不知要以什么样的情绪面对奥莉。
她曾经答应过她的事，已经做到了。
余下的……
是名为桑伊，从吉原花街走出来的游女需要完成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抬眸道：“奥莉，你实现我的愿望了。”
小猫静静望着她。
虽然只是投影到另一个世界的画面，但桑伊还是无法坦然地面对奥莉。
毕竟……
愿望实现以后，她就要去赎吃人的罪了。
可以想见，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你要我怎么做？”桑伊藏在和服衣袖下的双手紧一紧，道：“回到属于我的时代自首，抑或是自戕在这里？”
奥莉安静地看着她。
她身后的蝴蝶忍和香奈惠也在留意着奥莉的反应。
到底要怎么做？
如果是鬼，大可以直接杀掉一了百了。
偏偏鬼变回人，她曾经的罪孽，以死相报确实可以。
但……
不足以抵消因她惨死的人类。
“桑伊。”
奥莉一唤，她眼睫轻颤，静待着自己的下场。
她歪过头，认真地想一想道：“你想回来一起杀鬼还是留在坏嘴巴的世界，去做帮助别人的好事？”
蝴蝶忍眉心一蹙。
她想开口说点什么，身旁的香奈惠却拉住她，轻轻摇头。
“你不杀我吗？”桑伊的声音有点抖。
她咬一下唇，匆匆道：“我吃过很多人，虽然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知道……自己不能拿这个脱罪。”
吃掉坏人，不能说是一种义举。
更何况出入花街的男人，虽说道德有点瑕疵，但也不至于要被鬼吃掉，痛苦惨死。
“桑伊，你吃过人类的罪孽，不会因为你现在的懊恼、痛苦，减轻一分一毫。”
奥莉认真地看向她，一字一顿道：“死掉以后，你还是要去魔界赎罪。”
经受磨难，不得安宁。
她颤抖的唇慢慢抿紧。
不知道该说失落，抑或是庆幸。
有资格原谅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现在还活着，留在人间界做好事，帮助有需要的人类，应该或多或少可以抵消一点点的罪孽，让你转生以后的日子稍微好过一点。”
奥莉看向她，再看向齐木空助以及身后的蝴蝶姐妹，斟酌着字句道：“我们的灵魂记载着功过，是非曲直，死后自知分晓。”
斩杀恶鬼的剑士，积攒功德，得以转生为天使。
吞噬人类的恶魔，犯下罪孽，进入魔界遭遇天灾与环境的磨砺。
这是他们都需要经历的。
无人可替。
“你呢？”桑伊忍不住道：“你不是一直在以实现愿望的方式帮助人类吗？为什么你也是恶魔？”
这不公平啊。
奥莉明明是她见过最好的孩子。
为什么她也是恶魔……？
“喵呜……奥莉的生命是因为好朋友诞生的，”她低头扒拉一下埋进毛毛里的猫爪蓝宝石，稚声稚气道：“因为有好朋友，所以才有奥莉。”
不管荒霸吐曾在横滨造下多大的罪孽。
这都是奥莉和中原中也的灵魂一同背负的。
“奥莉以前是好朋友灵魂的一部分，因为人类的实验，分离出奥莉。”
只是人类时期的奥莉太过孱弱了。
她根本无法脱离实验室，独自存活，最终也受到失控的荒霸吐所累，肉身销毁，灵魂转世。
“奥莉实现一些好的愿望，可以调和好朋友灵魂中的罪孽！”她轻晃起尾巴，高高兴兴道：“等好朋友死掉，我们再一起去实现好的愿望，积攒功德，千百年以后，奥莉转生就能再当好朋友的宝宝了！”
桑伊看着她，目光怔然道：“你就那么喜欢那个好朋友吗？”
“喜欢啊！”
奥莉想也不想就点头。
她眼睛亮亮的，稚声说道：“奥莉喜欢好朋友就像坏嘴巴喜欢白白！小蝴蝶喜欢大蝴蝶！小猫头鹰喜欢猫头鹰！”
人类有真挚的感情。
奥莉和好朋友也有。
她最喜欢最喜欢好朋友了。
所以转生以后，或是转生再转生都要当好朋友家的小宝宝。
“……我知道了，”桑伊低下头，声音沙哑：“我不知道鬼杀队能不能接受我，但我想回去，多杀一点鬼，保护其他人的家庭。”
蝴蝶忍抿唇。
她讨厌鬼。
实在不愿与曾经吃过人的恶鬼共事。
“这件事，我们会汇报主公大人的。”
香奈惠想一想，开口道：“倘若主公大人相信你，那我没有意见，只是桑伊小姐已经不是鬼了，是否还有对付鬼的力量呢？”
鬼的力量不容小觑。
不会呼吸法，且没有经过训练的人想要杀鬼，除非天赋异禀。
香奈惠无法判断桑伊是否极具天赋之人，只是看她已过生长期，这时候再学习剑技与呼吸法，怕是要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才能抵过年轻的剑士。
“谢谢，”桑伊深吸一口气，打起几分精神道：“虽然现在的我不如从前，身体的自愈速度只比普通人好一些，但血鬼术是保留下来了。”
她有对付鬼的能力。
蝴蝶忍审视着她，道：“用血鬼术可杀不了鬼。”
“但我已经不再惧怕阳光，我可以用血鬼术缠着鬼，直到天亮。”桑伊微微一笑，眼角仍生着细纹，可盘踞心头的郁郁散开，再笑起来，容貌可见年轻时的姝丽光华。
香奈惠轻颔首，道：“这也是个办法。”
虽说鬼杀队的大多数同僚不一定能接受，但只是杀鬼，避开其他的剑士，倒也不影响什么。
最怕的是桑伊再次变成鬼。
“这位是……”
蝴蝶香奈惠想一想，不知道如何称呼空助。
奥莉飞起来，用尾巴指一指他的投影，积极道：“坏嘴巴！他是嘴巴很坏的坏嘴巴！”
不管怎么看都不能这么叫人吧。
尤其是鬼杀队未来可能需要他的疫苗。
“我不在意猴子如何称呼我，”齐木空助十指交叉，搭在身前，微笑道：“打扮得再如何花枝招展，猴子也是猴子，物种不会改变。”
他只是和奥莉有愿望交易。
至于异世界的人……
他既不需要理解，也不会有求于他们。
所以说话难听也不用担心以后不好收场。
“你这家伙！”
蝴蝶忍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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