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
完全睡不着。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等待时,桌面上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伪装成系统日志更新提示的图标轻轻闪烁了一下。
是最高优先级的加密重连请求。
来自【AK】。
克拉拉立刻点击确认, 指尖因为长时间紧绷而有些微颤。
音频频道率先接通，传来亚瑟·柯克兰的声音：“汇报你的情况。”
“安全。无人再次打扰。你们呢？”克拉拉语速很快, “霍华德他……”
“我们还活着。”
接话的是阿尔弗雷德,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闷，还带着点鼻音,像是鼻子或者脖子受了伤。
“别担心, 就是亚瑟的安全屋里有点缺乏药品。”
“闭嘴，阿尔弗雷德。”亚瑟呵斥道，随即传来一声压抑的，因为突然动作而引发的抽气声。克拉拉几乎能想象到他因为牵动伤口而皱眉的样子。
“霍华德被捕了,羁押在GCPD 。”
克拉拉料到这个结果了，她之前想的最坏预案就是自己冲到哥谭警局交纳保释金把霍华德保出来。
“我们需要做什么？”
“保释他，”亚瑟言简意赅, “阿尔弗雷德……”
“我？不行！”阿尔弗雷德立刻叫起来, 声音大了些，又立刻压低，“蝙蝠侠肯定把我的生物信息和面部特征记得清清楚楚了, 他狠狠地打断了我的鼻子。我出现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而且我的视力有点问题……”
频道里沉默了几秒。
阿尔弗雷德显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轻松。
“你的眼睛怎么了？”
克拉拉问。
阿尔弗雷德语调轻快，只不过有点瓮声瓮气的。
“没什么，眼镜碎片扎进眼球了,问题不大。”
克拉拉尖叫：“什么！”
亚瑟：“他执意要戴着德克萨斯行动。”
克拉拉：“德克萨斯是眼镜的名字吗？阿尔弗雷德真的近视吗，柯克兰先生？”
阿尔弗雷德骄傲地说：“不，不近视。眼镜是德克萨斯州，是我的一部分。”
克拉拉：“……我不太明白，战斗时不戴装饰用的框架眼镜不是更好吗？”
阿尔弗雷德：“德克萨斯不是装饰用的框架眼镜，德克萨斯是德克萨斯。”
亚瑟冷酷地说：“昨天晚上我也这么说过，而阿尔弗雷德回复了同样的话。所以德克萨斯碎在了他的眼球里。”
亚瑟：“得先去把霍华德保释出来。”
“我去。”
克拉拉说。
这不是最合理的选择，但是看样子没有别的选择了。亚瑟和阿尔弗雷德都受伤了，知道这件事并且还能自由活动的人只有自己。
“不，”亚瑟立刻否定，“你已经被怀疑，不宜再与明显涉及此案的人公开接触。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代理人。”
又一阵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和阿尔弗雷德含糊的抱怨声，似乎是在给自己某个关节复位。
亚瑟再次开口：“我用另一个身份去。德克斯·布拉克，霍华德是我聘用的短期研究助理，这个身份有完整的历史记录和入境许可。就是你认识我的那个身份。”
很符合他气质的伪装。克拉拉想。
“但你的伤……”
她记得生命体征监测里他不稳定的呼吸和心率。
亚瑟：“大部分无碍，剩下的可以应付。克拉拉，你需要陪同。作为我的……临时助理，或者学生。你的在场能增加可信度，也能观察情况。韦恩家族的身份是一层很好的保护色。”
不然能说什么呢？
说“你爸晚上打断了我五根肋骨”吗？
那太荒唐了。克拉拉并不知道布鲁斯·韦恩就是蝙蝠侠，她也没有必要知道，至少没必要从自己嘴里知道。
“明白。”
克拉拉没有任何犹豫。
“Good.”亚瑟顿了顿，“阿尔弗雷德，清理出一条通往哥谭警总局的安全路线，避开所有主要监控节点。然后，保持绝对静默。”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终于严肃了些。
“路线会发送到你们的移动设备。祝你们好运。教授，记得演得像一点。”
通讯再次切断。
一个小时后，克拉拉再次联系上亚瑟时，他们用的是手机的视频通话。
德克斯·布拉克博士正在抱怨自己的助理被抓进了GCDP。
没有什么不好的。
不错。布拉克博士脸色苍白，可是他一直脸色苍白，今天的苍白程度也看不出来昨天晚上他和蝙蝠侠打了一架。
“你真的没有问题吗，布拉克博士？”
布拉克：“没有。”
于是克拉拉开车去了布拉克的住所，带上他去了GCPD。
从走路姿势来看，布拉克博士完全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你感觉还好吗？”
“嗯……”亚瑟找了一个克拉拉绝对会信服的说法，“你前天不是看到了吗，罗宾捅了阿尔弗雷德一刀，但是到了今天，阿尔弗雷德身上连个伤疤都不会留下。我们的自愈能力很强。”
克拉拉信了。
她现在很熟悉去GCPD的路了，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被蝙蝠侠抱过去的。
“所以不需要我的搀扶或者别的什么？”
亚瑟再次强调：“不需要。”
他们走向接待处，亚瑟用一口标准牛津腔的英语说明来意，要保释他那位“不幸被卷入莫名其妙误会”的研究助理，霍华德·潘尼沃斯先生。
克拉拉第一次知道霍华德姓潘尼沃斯。
值班警官：“对不起，博士，之前已经有一位自称是他的叔父的潘尼沃斯先生来办保释手续了。”
布拉克：“霍华德的叔父……阿尔弗雷德？”
克拉拉转头看他：“阿尔弗雷德？”
布拉克：“他确实有个叔叔在哥谭，但是我需要见他。”
克拉拉灵机一动：“我需要见我的管家，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先生。”
警员恍然大悟：“请问你是克拉拉·缺德小姐吗？”
克拉拉：“就是我。”
她顺利进去了，走了两步，又回头：“我还需要我的导师，德克斯·布拉克教授和我一起。”
这样，亚瑟也成功进来了。
两个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插进了叔叔与侄子的对话。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果然在里面。他穿着身笔挺的黑西装，站姿一如既往地优雅从容，仿佛这里不是警局，而是韦恩庄园的会客厅。
他正将一份签好字的文件递给桌后的另一名警官。
而霍华德·潘尼沃斯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西装外套搭在椅背，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的小臂上有一道明显的擦伤。
不过总体来看，其他蝙蝠义警没有给他造成太多的□□伤害。
“阿福，”克拉拉率先开口，努力让自己的惊讶听起来自然，“我没想到你在这里，这位是德克斯·布拉克博士，我陪同他过来保释霍华德。”
阿福转过身，脸上是一副完美的温和笑容，但他的目光迅速而仔细地扫过克拉拉和她身边的布拉克教授。
克拉拉没有察觉出来，但是亚瑟拧了拧眉毛。
“潘尼沃斯先生。”
“克拉拉小姐，布拉克教授，”他微微颔首致意，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意外，“这真是……意想不到的巧合。霍华德是我的侄子，警局的朋友说他在这里遇到些麻烦，我就立刻赶来了。”
“我是德克斯·布拉克，在哥谭大学文学院工作，霍华德目前受聘于我，负责一些文献数字化的工作。听说他卷入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作为他的雇主，我认为有必要过来看看。”
亚瑟注视着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
英/国认识他。
他曾经是MI5的内勤特工，同样属于那个世代为自己服务的家族，但是，阿尔弗雷德叫阿尔弗雷德，而没有继承霍华德的名字。
因此，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也就不应该知道英国的身份。
理论上来说，他是忠诚于自己的。
实践上来说，亚瑟不希望这个实践发生。
阿尔弗雷德与他握手，力道适中，时间恰到好处。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感谢你对霍华德的关照，布拉克教授。”他的目光在亚瑟过于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看起来你好像身体不适，博士。”
布拉克回答：“可能因为昨天我在熬夜翻译一块卢恩语的石碑。”
接着，他们都转而看向霍华德。
“霍华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你什么从政府辞职了，警方说你涉嫌与昨晚阿卡姆疯人院的入侵事件有关？”
霍华德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堆满了无奈和冤枉：“叔叔，这完全是一场天大的误会！我昨晚一直在公寓里处理布拉克教授要求的古籍扫描文件，可能是我的网络供应商出了问题，或者被什么黑客利用了IP地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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