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一说, 老太太自然明白,其实这也是她心中一个大疙瘩。原先贾府未出事的时候,她还能凭着心意拦下了贾赦要将女儿许配出去的决定。可如今却有些后悔,虽然那人的条件一般, 可家底厚啊!当初要是真的许配出去了,或许就不用再烦恼了。
“如今也是难啊,这家里大不如前了,也不知道能找到什么样的人家。”贾老太太感叹道:“世人皆是捧高踩低,只怕迎春的婚事,还有得磨。”
林黛玉与贾老太太聊的时候并未避开众人。林黛玉一个小姑娘,一本正经儿地跟老太太讨论这个话题,却一点儿都不显得奇怪。史湘云在旁边听着,手里一直绞着丝帕,焦虑至极。
迎春自然也是听在耳里,羞在心里,她已经十五了,自然知事。纵使她再无欲无求,也架不住这样的明着讨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探春也兴致勃勃的听着,她心里也在暗暗盘算着。如今贾府式微,她娘少了爹爹的维护,与弟弟缩在院子里,很少出来,自己都活得艰难了,自然顾不上她。探春也就是有空的时候会过去看看他们,私底下给点钱接济一下而已。
对于自己的婚事,探春明显要积极主动很多。她比迎春小一岁,但是她深知,嫡母是不会为她谋划的,生母也靠不上,这件事还要靠她自己。
惜春还小,不开窍,整跟李纨坐着静静听,心神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李纨倒是有心,她对迎春感觉挺好,听着黛玉的说法,像是有意要拉一把。她装作不经意地闻了一下,“玉儿,你可是曾听说什么?有人问及迎春的婚事?”
林黛玉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是听张家阿姆说起若沐姐姐,这才想起二姐姐这事儿。”她肯定不可能对人家的婚事指手画脚,这也不是她一个晚辈应该做的事情,“我是怕老祖宗忙着其他事儿,忘了这件大事,这才提醒一番。”
众人一听,都有些失落。回头一想,也是,黛玉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别人自然也不会跟她说这样的大事儿。
“那你自己的婚事呢?”贾老太太倒是不介意,摸了摸黛玉的发丝,“你年岁也不小了,也是时候好好安排了。你父亲可有跟你提及?”
“哥哥倒是跟我讲过,说他看好了几户,只等好好看好了人,再与我说。”林黛玉有些羞涩地说道。这件事还是林霁在书信里跟她说的,用了整整三页纸,把每一个人选的情况都描述清楚。
当时林黛玉接到信件的时候,差点吓得魂儿都丢了。之后看清楚了来龙去脉,却是不敢看了后面的内容,至今那三张纸还压在箱底呢。
一时间屋内无人说话,先好了人只等看好了再决定?!果然是林家哥儿会做的事情。
贾老太太看着黛玉,心里暗暗可惜,“那倒是不错,你哥哥眼光好,怕是选的人也都是好的。玉儿,我啊,就只盼着你日后能和和顺顺,日后也有脸去地底下见你娘亲啊。”贾老太太放心心中的私念,真心实意地说道。
自己的哥哥自然是好,林黛玉有些得意地听着老太太夸奖自己的哥哥,心中的傲娇都快溢出来了。她看贾老太太有些疲态,扶着她去卧室歇息。
安置好了老太太,她才出了院子,就看到史湘云正在等她。
许久未见湘云,黛玉也有些想念,她走过去拉着湘云就往她的房间去了。如今人多屋少,几个姐妹自然是挤在一起,湘云与惜春是一屋。
小小的房间隔成里外两处,里头放着两张床,两个小小的梳妆台,东西不多,零散的放着。外屋放着个圆桌以及几张凳子,角落里放着两张案榻,怕是丫鬟们守夜时候睡的。
史湘云拉着林黛玉到自己的床上坐下来,看着林黛玉,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林姐姐,怎么办?!”她带着哭腔,拉着黛玉的手不放,样子甚是可怜。
林黛玉被吓了一跳,她赶忙帮着湘云擦眼泪,“怎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她知道湘云的性子,一般的事情是不会往心里去的,能让她伤心成这样,肯定不是小事。
“我叔叔来信说给我订了一门婚事,可老太太给他去信儿问及那人的情况,却是全无回音,直说要派人来接我回去,如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靠在黛玉的肩上,眼泪一直往下掉。
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就这样被草草的订了婚事,偏偏还打听不到对方的信息,这让史湘云尤为害怕。她深知叔叔婶婶的性子,若是好事情,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宣扬,如今这情形,倒像是要把她卖了。
“别怕别怕,还有我呢,我等会儿就去求老祖宗,让她务必问清楚了再让你回家去。”她帮着湘云擦了泪,安慰道:“就快过年了,别哭了。如今你也别急,左右也是要等选秀之后才能私定婚事的。去年的选秀刚过,三年一期,还有的等呢!放心,老太太自然不会让你不明不白地回去的,说到底,她是长辈,说的话,你叔叔他们还是会听进去的。”
林黛玉的安慰显然起了作用,史湘云松了口气,这些天压在心里头的大石头就这样搬开了,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林黛玉被她哭的心慌意乱,只能不住地安慰她。
隔壁房间里的迎春与探春自然也都听见了,两姐妹对视无言,各有思量。
晚膳时分,在老太太的强留下,林黛玉跟着一起入了桌。贾宝玉看到林黛玉时自然是很高兴的,如今贾府的姐妹们少了许多,服侍他的丫鬟们也仅仅剩下袭人和麝月,冷清了许多。好不容易来了个妹妹,他巴巴地看着黛玉,只盼着她能多呆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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