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光却不想去在意。
他在意的是那一双双眼睛只剩下无尽的厌恶与潜藏的不安。
不断地盯着他，不肯移开。
仿佛有千言万语，又好似无言以对。
让他无法分辨出其中的含义。
朝光的眼底浮现出寂寥之色。
无法控制地回想起以前的片段。
点点滴滴深入骨髓，无法忘却。
挥出的左臂速度变得慢了一些。
他……还是不敢使用左手。
他害怕。
害怕现在的一切在他使用左手后。
如倒影在水面的月亮。
风轻轻一吹就消散了。
可是……
回忆起队友们的一声声鼓舞与赞扬。
像是汩汩泉水，流进了心扉。
温暖又轻松。
他是个软弱的人，到现在还是被过往裹挟着。
可是啊。
他已经很清楚现在的位置。
现在的他。
不再是白山篮球部的小前锋了。
而是——
井闼山的主攻手！！
少年眼中的乌云悄然散去，只剩下锐利的光。
就算暂时不用左手。
他也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的！
摒弃了乱七八糟的想法，白发少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排球的刹那，忽地收回了左臂。
“哈？！”“假动作？！”“……”
无视了他们惊讶的目光，朝光抬起右臂，对准已经下坠的排球用指尖轻轻擦过。
只见排球从川西的头顶跃过，顺着他的后背直线坠落。
在五、六号位中间准备接左手扣杀的山形愣在了原地。
咚地一声。
落在地板上的球悠闲地滚动着。
扣球得分！
25:21。
井闼山获胜。
【我的心都跟着北条选手的动作提起来了，我刚刚真的以为他是左利手，要打暴扣来着。】
【没想到居然是假动作！白鸟泽全部被骗了啊！】
【我看川西选手下意识是打断拦左利手扣球的，手臂的位置变了，但没想到北条选手玩了一手假动作！】
【实在是漂亮的心理战！让我们恭喜井闼山学院！成功晋级四强！】
全场掌声雷动。
“好球！朝光！！”“赢了赢了！爽！”“你这个心理战真的厉害！！”“哈哈哈，刚刚给我看激动了，我还真以为你是左利手来着！”“真的真的，那个架势，我还以为北条是藏拙呢！”
“井闼山！不动如山！”“井闼山！长盛不衰！”“井闼山！最强王者！”
体育馆响彻了井闼山应援队的欢呼。
“嘶，刚刚十四号那个气势，我真的认为他是左利手。”
“我也是，没想到他是假动作，把白鸟泽的三人拦网都给骗了。”
“山形为了接他的暴扣，挪到了接近底线的位置，结果他来个前排吊球，谁能预料到啊。”
“心眼子挺多，但这招是真的帅，假扣真吊，还是空中换手。”
“赞同，白鸟泽包括我都被骗得团团转，他那个拉臂的动作，还有娴熟自信的态度，真的很唬人。”
“不愧是井闼山，实力强就算了，脑子还好使。”
“笨蛋。”听着观众对朝光的赞扬，黑尾眉头几乎要拧成了川字。
视线扫过球场，研磨叹息一声，“等结束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
“你们刚刚就一直在说什麽啊？朝光这不是超级厉害的吗？！”不理解他们话中的意思。
木兔兴致勃勃地跟着欢呼，“heyheyhey！好球朝光！牛若被打败了！！”
瞥了傻乎乎的猫头鹰一眼，黑尾站起身子，“研磨，走了。”
“嗯。”
“木兔，我们先回去了啊。”转身说了一句，黑尾挥了挥手。
“哦哦哦哦，好！”
刚刚落地的耶耶就被松本一个熊抱抱在了怀中。
“做得好！好好好！哈哈哈哈！”
突然被举高高的朝光瞪圆了眼睛。
有些迷茫地垂眸看着松本洋溢着兴奋和喜悦的脸。
他做得不好……
明明知道这里是井闼山，从一开始大家都在用温柔的态度对待着他。
没有人责怪他。
却还是畏畏缩缩，用以前的眼睛来看待现在的一切。
害怕被嫌弃，害怕被厌恶。
所以他不敢用左手。
他的眼睛，他的心。
依旧被笼罩在过往的黑暗中。
不断的动摇着，挣扎着。
他愧疚于众人对他的信赖。
他难过于到现在他都没有走出来。
那双双嫌恶又不安的眼睛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他想清醒不想沉沦。
“抱歉……”
“嗯？你道什麽歉？不是做得很好吗？”将人放下来的松本一头雾水。
“怎麽了？朝光，这球你的表现非常的好，用左手混淆了川西他们的试听，假扣真吊，直接得分了。”
快步走来的饭纲语气温和，态度认真地夸赞着。
垂着脑袋的朝光眼睫微颤。
他想改变…
想冲破束缚。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一言不发的模样让饭纲忍不住开口询问。
“是哪里不舒服吗？朝光？”
见状，其他人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
“刚刚你的表现真的很好！没有任何的问题！”
“对呀对呀，很帅气的得分了诶。”
“那可是三人拦网！你小子骗了他们还骗了山形，超厉害的！”
“难道是饿了？等等啊，我记得我包里有美味棒，一会给你。”
“你又失心疯了？做得不错，无需纠结。”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佐久早微微眯起眼。
队友们的夸赞和安慰让朝光眼睛倏地亮起。
他看着众人那写满了担忧与清亮的眼睛。
沉重的情绪好似被春风细雨抚去。
只剩下一片安宁。
内心突然升起一股勇气。
现在的井闼山是他最喜欢的队伍。
他想和大家一起走下去。
站在更大的舞台。
他不该逃避的。
他不该沉沦下去。
抬手用力拍了拍脸颊，朝光抬起脑袋，语气认真，“我没事，抱歉，刚刚脑子坏掉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
搞清楚自己的内心。
他要没有任何的负担地向前走。
他必须要与过往和解。
“嘶，你的脸……没事吧？”倒吸一口凉气的花崎指着耶耶通红的脸颊。
无奈的饭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但刚刚的一球很好，还有，轻点打，手指印都出来了。”
眨巴着大眼睛，朝光抿嘴一笑，“嗯嗯，大家！我们赢啦！”
“哈哈哈！你才反应过来吗？”一把揽住耶耶的脖子，千叶朗笑一声。
“朝光你的反射弧也太长了一点吧？”
“赢了赢了！终于不用面对牛岛的扣杀了，我的手啊。”
“隆一你只能拦一球吗？”
“翼，你拦了吗？”
“……哇塞，你说话真噎人啊。”
与井闼山的喜悦不同，白鸟泽这边气氛沉重。
“抱歉，是我的错判了。”川西低垂着眉眼，语气夹杂着细微的哽咽。
站在不远处的山形瘪着嘴，“我也判断失误了，是我的错。”
“没事没事，我们都被北条的动作给骗了，他居然不是左利手？”虽然很遗憾比赛输了，但大平的情绪还算稳定。
毕竟决胜局的比分实在令人绝望。
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不，他是。”偏头看了一眼对面，收回视线的牛岛斩钉截铁地反驳。
“啊？”“不是吧？”“他真的是？”“那他怎麽一直用右手？”“嘶。”
此话一出，让白鸟泽众人都忘记了伤心。
摇了摇头，牛岛也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什麽。
但他可以肯定，北条就是左利手。
同为左利手，他一眼就看出了北条拉臂、挥臂的动作是来自习惯。
而不是刻意而为之。
“管他是不是左利手！可恶！下次我要打爆井闼山啊！”山形发出一声怒吼。
这次的比赛打得十分憋屈。
一直在失误，决胜局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就连最后一球还被摆了一道。
单手搭在他的肩膀，天童嬉皮笑脸道：“自由人不能进攻的，你要怎麽打爆。”
被他噎了一下，山形嘴角直抽抽，“我不是有你们在吗？春高别让我遇到井闼山啊！”
白鸟泽现如今是二年级为主，是以四分之一输了并没有给他们致命打击。
后面还有春高、第二年的IH和春高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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