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再被传送走之前，她还是下意识看了特斯卡特利波卡一眼。
你的祭司要被风卷走了，都不想想办法的吗……
随着眼前一黑，下一秒，欧妮亚已然置身在那座刻满楔形文字的智慧迷宫中。
黑法老在不远处，深邃的眼眸中，倒映出她鬓发散乱的模样。
祂明知故问：“你承诺献上的祭品呢？”
欧妮亚装傻：“不是已经被另一个您接收到了吗？”
黑法老一挑眉：“嗯？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们，是不是该亲手教你区分我们呢？”
欧妮亚心内叫苦。
这些化身虽然本质上是同一个，可确实是经历不同，性情也大相径庭的个体，她哪能不知道？
而且，亲身体验和共享来的记忆和体验，区别就好比亲身体验和看一场电影，那区别可太大了。
但她也没办法，她是真的打算老老实实向黑法老献祭的，但这不是被抢走了吗？
她露出苦巴巴的的神情，尽量让自己显得无辜的辩白着：“您自己左手抢右手的祭品，怎么能是我一个小小的眷属所能干涉的？”
她的印象里，黑法老素来高傲，还挺吃这一套的。
黑法老却不放过她：“那是因为，你并没有将祭品指定献予我。”
欧妮亚立刻道：“这不能怪我，您并没有告诉过您的尊名！听是听过的，可古埃及语谁听得懂！”
黑法老轻轻“啊”了一声，仿佛是真的被欧妮亚提醒过，才想起来这件事。
祂当然是故意忘记的。
欧妮亚没有完成她的许诺，祂才可以名正言顺的惩罚她。
人类这种生物很奇妙，同样的境遇，如果是突然强加在身上，就会愤恨无法接受。可如果是自己先犯了错，底线就会自然而然的降低。
这种特性放在其他人类身上只让祂觉着愚蠢，但放在欧妮亚身上，就是一种可爱可怜的特质，很适合被欺负。
不过，黑法老并未揪着这个问题继续刁难，因为祂察觉到，门外来了一位客人。
祂很是宽宏的给了欧妮亚回答：“奈弗伦·卡。”
欧妮亚有些不解。
她记得，这是先前那个沉迷神秘学的法老的名字来着。
黑法老对欧妮亚勾了勾手，在欧妮亚过来靠在祂膝头的之后，耐心的解释道：“他后来将他自身存在也献给了我，自然也包括这个名字。”
邪神化身想要在现世行走，往往需要合适的容器，至于被剥夺了一切的容器有多凄惨，并不是祂会考虑的事。
很快，欧妮亚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转头就看到了特斯卡特利波卡。
祂停在几步开外，金色的兽瞳垂眸看向欧妮亚：“所以，祭品不是献给我的？”
欧妮亚：……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这时候她说是，黑法老肯定不满意，那正搭在她脖颈上的手稍微收收紧，她的小命就很危险。
可特斯卡特利波卡同样不能得罪，猫科动物最为善变，从前喜欢她是真的，此刻眼眸中的杀意也是真的。
而且，她作为眷属的力量，直接的源头就是祂，根本就是她的顶头上司。
欧妮亚从来没这么窘迫过，冷汗都要下来了。
就在这时，欧妮亚能听到黑法老悦耳的声音落在耳畔，很轻，只有她听得到：“去吧，完成你所有的诺言，如果有其他的同胞要争抢你的战利品，你也不必为难，可以都让给祂们。”
欧妮亚不可置信的抬头。
嗯？这么好？一定有陷阱在后边等着吧！
果然，下一句就是：“但是，你让出去多少，都要再双倍奉献予我。”
欧妮亚：……
一点都不意外呢！
这样算起来，只要其他的化身，偶尔经过她这儿的时候来抢几个祭品，这契约不就永远没有终结之时了吗！
是什么永无止境，是她被迫欠下的债。
是比奴隶主，资本家，都要更黑心的神祗。
但除了签下这不平等条约之外，也没有第二个方法能解决眼前的窘境了，欧妮亚也只能答应下来。
“我会向你们都献祭的，别急，都有，一个个来。”
这回，特斯卡特利波卡也满意了，祂点了点头。
欧妮亚松了口气，但是被两个过分高大的神明夹在中间，被双重阴影笼罩着，仍旧非常不自在。
“我可以走了吗？”
黑法老手指上冰冷的戒指搭在她的喉咙上：“当然可以，但不是现在。”
随后就无缝听到悄无声息走近了她身后，几乎贴着她的特斯卡特利波卡也在背后附身，贴着她的耳廓道：“这么虔诚的眷属，当然应该得到双倍的赏赐。”
这有点太超过了吧？
就是故意给她做局！
事实证明，欧妮亚确实对自己的承受极限有错误的估计。
她放弃了思考，懒洋洋的趴在不知道哪儿来的毯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直到后腿突然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撞了一下，她想转头，但手腕上没丁点力气，根本撑不起自己的身体，便无法保持平衡的向后倒了下去。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先前那个将她一爪子送到公元前的无面狮身兽驮在了背上。
祂飞奔起来，带着欧妮亚一路穿过了人类所不能通过的层层屏障，周围的一切都像是疯子随手涂抹在画布上的扭曲色块，欧妮亚看的一阵阵的恶心，只能闭上眼睛。
直到祂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古老的遗迹，地面上几乎找不见痕迹了，只有零星散落各处的砖块。
但一条向下延伸的甬道却很完好，仿佛它是从过去穿越而来，没有和地面上的建筑走过同样久的岁月。
视线尽头是一片漆黑，欧妮亚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这次好歹还是将她本身揣了工具的衣服还给她了，没让她披着一条毯子就真空回到现实。
这种装扮回到数千年前无所谓，大家都差不多，甚至当地人比她还不讲究。可现代还那样可太羞耻了，尤其是熟人面前，她可不想面临社会性死亡。
欧妮亚摸出手电小心翼翼的往里走了几步，果不其然，她看到了一枚高悬在半空中，无法映照出任何东西的漆黑镜子。
这大概就是先前那个发癫的驾驶员看到镜子的地方。
毁掉镜子？欧妮亚恐怕做不到。但按着当时那个被残酷神明愚弄至疯癫的调查员所说，其实将镜子遮住就可以让所有虚像消散。
于是欧妮亚脱下外套，罩在了镜子上。
转头走出甬道的一路上，欧妮亚的心情十分复杂。
黑法老奈弗伦·卡还真的挺……赏罚分明的，只要能哄祂高兴，祂都会提供切实的帮助。
上一次是让她回到了一个可以轻松救下队友们的时间点，这一次，又带她来到了这面导致了这一系列神秘事件的镜子面前。
无所不能的上位者体贴起来让人很难招架，倘若她当初最早遇到的是这家伙，说不定已经是个死心塌地的狂信徒，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像那个可悲的青年法老一样，连自己都献出去了。
可惜，欧妮亚深知祂们的本性，她现在只会忍不住寻思，祂又想要图谋些什么。
第61章
离开废墟之后, 欧妮亚在荒草与废墟之间艰难跋涉。
太阳晒的人头皮发烫，龟裂的树皮中流淌出的油脂散发出黏腻的气味，逐渐流淌，包裹住正在享受惬意热浪的飞虫。
欧妮亚花了很久, 终于找到了一条宽阔笔直的公路。
她在街边等了很久, 等终于搭到了便车才知道, 她这是被丢到墨西哥城郊外了。
对, 就是墨西哥的首都，距离先前的湖心岛非常远的地方。
等进了城, 欧妮亚辗转联络上救援队。
很快，他们回了一通很长的电报来表达惊讶。
从她失踪到现在, 已经过了整整两日。
救援队在第二天发现她未归, 找去交易地点, 发现只剩一地腥臭血迹和骨肉碎片, 就很担心她是不是在交易的时候出了意外, 或者因为只有一个人和詹姆在一起，被它给反杀了, 这两日都在附近寻找她的踪迹。
欧妮亚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两天！
她竟然被折腾了整整两天！
看着这封电报，欧妮亚沉默了好久, 才终于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 只要祂还维持着兴趣, 她就不会死, 也不会被逼的发疯，这已经是人类在直面邪神化身后，相对好的状态了。
目前这两个跟她频繁接触的化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有一点让欧妮亚很放心, 就是祂们不爱离开幻梦境。
据她所知是一次都没有。
这样一来，祂们对她的日常生活影响不会很大。
至于今后怎么办，欧妮亚暂时也没有头绪，只能转移注意力，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再说。
直等到和马不停蹄赶来的救援队汇合之后，欧妮亚立刻又申请了一笔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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