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成家的人了,便去吧。”
两个小厮领命上前扶着水溶下去了,他也就势扔了酒杯,朝着席上众人道,“那我可就不奉陪了,你们自便即是。”
笑话,今日可是他的大喜之日,哪能真的喝醉了,若是吓着王妃了可就不好了。
皇上和北静王都离席了,剩余宾客也没了那些拘束,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公子爷们,立刻斗酒嬉闹起来。
贾环被花厅中酒气熏得难受,和身旁的贾蓉说了一声,就往外面花园中去了,想走一走呼吸些新鲜气。
还有一些人也是拎着酒壶往花园里去的,趁着酒兴赏花作诗倒也是雅事。
北静王府他不是头一次来,还算路熟,记得在紫藤花架下有两个湘妃竹凳,他便往湖边去了。
在竹凳上坐下,不远处厅中的热闹犹在耳畔,被酒气熏红了脸颊,令他一时有些恍惚。
“听说王妃从前在母族就不受宠,你没见今日都是宫里的人来伺候送嫁的。”
“可不是么,方才我跟着嬷嬷去送吃食……见着似乎也就那样,一股小家子气,哪里像一国公主。”
“嘘——王爷如今在兴头上,人家一句枕头风,你可不用活了。”
两三个小丫头嬉笑着走远了,根本没注意在角落紫藤花架后还坐着人。
贾环揉了揉太阳穴,觉得有些头疼,不知是被那些喝酒的人吵得,还是被她们嚼舌根烦得。
这个破地方,人的一辈子似乎从出生时就由身份决定了。
譬如他是庶子,譬如少黎楚是只因貌不如人就自小无宠的公主。
没有权力,她只能被派来大淳和亲,而他呢……若不付出心力,哪里能得如今的一切。
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贾环只觉得自己此刻心情差极了。
“小病秧子,坐在这儿想什么呢?”
听到讨厌之人的声音,他皱了皱眉,显得更不高兴了。
于是头也没回,不想搭理。
赤云漾伸手就拽住了他的头发,用力扯了扯,“你又哑巴了?谁把你舌头钳住了不成?”
贾环转身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轻嘲,“赤云漾,你真可怜。”
跟这种人说话简直是浪费口舌,一次又一次,难道真当他是泥人捏的,没有脾气吗。
“你什么意思?”赤云漾伸手想拽他的胳膊,“你说谁可怜?死病秧子,凭你也配说我?”
但是有了上次的教训,贾环早料到了他会这样,立刻侧过身没让他碰着,“我便是说了你又如何?”
“论品貌你不如赤云渡,论人缘你又是所有属国使臣里最差的,外放的言行时常像一只没有自制力的野兽。”
“我的确是病秧子,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多少?还有……”
他丝毫不惧,甚至慢慢靠进了赤云漾,轻笑道,“若是真正厌恶一个人,根本不会想见到他,也压根不会与他说话,你怎么却总是想着接近我?”
“连自己都看不明白的人,难道还不够可怜么。”
赤云漾显得怒极,额间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他狠狠咬着牙,神情阴狠,似乎恨不得生嚼了贾环身上的肉,“我看你是活够了……”
若不是此时心里的气不顺,贾环连这些废话都不会跟他说,“我活没活够,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少在这儿大放厥词。”
说完他便再也不看赤云漾,沿着来时原路回去了。只是还未走出多远,就遇到了出来找他的薛玄。
“见你不在席上,还以为先回去了,可是累了?”
贾环摇了摇头,跟着他一起往回走,“倒不是累了,只是见了只疯狗,有些晦气。”
薛玄见他面色不好,想必不愿意多说什么,便也没多问,牵着人往外走,“左右也快散席了,我送你回月蜃楼。”
另一边赤云漾也沉着脸回了席上,他没看到贾环,想也知道人已经走了,所以堵了一肚子气没处撒。
赤云渡见惯了他这幅样子,也没搭理,索性还有几日就要回赤云了,就随他去了。
几人才离开不久,水铮便从山石后走了出来,他看着那紫藤花下的湘妃竹凳一时有些出神。
直到有侍从沿路找来,“殿下,是时候该回宫了。”
“嗯。”
………………………………
次日,因着是照常去学堂的日子,香扇便按着往日起身的时辰来唤贾环,“三爷,该起了,外头传话的说,跟着您上学的人已经都在园门口等着了。”
贾环只觉得头胀得很,口里又干,“再睡会儿……”
这一开口,他自己都愣住了,好哑的声音,活像是渴了几天没喝水似的。
香扇忙用手背试了试他的额头,“天爷啊,怎么发起热来了。”虽不是很烫,但贾环的身子根本病不起。
她忙给人掖了掖被子,跑出卧房在二楼廊下往院子里喊人,“云翘姐姐、晴雯姐姐、快叫人去请太医,三爷发热了。”
“什么?昨儿睡时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热了?”
晴雯正在堂中吩咐小丫头送水上楼,闻言惊了一跳,“蕙儿!快去请王太医来!再让人去外面告诉一声,今日不上学了。”
这边云翘已经上了二楼,她绕过正厅和暖阁,推开琉璃隔门,香扇正拧了湿帕子给贾环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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