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理所当然的,藤丸立香被绊倒了——被一具尸体。
这样想着,他踉跄着继续向前走去,厚重的铅色灰尘拖慢了他步伐的同时,也让他没办法看清这些灰雪下方可能绊倒的事物。
等等!
一个在作战之前,由太宰告知的未来种群称呼在脑中显现。
藤丸立香并不知道那些被灰尘覆盖的尸骸姓甚名谁,但在看到他们的脸的时候,却有某种自己也无法言明的熟悉感。
“亚丽百种??”
惊叫声在冲出喉咙之前便被理智阻碍回去,经历了众多特异点,最后甚至与同伴一起打败了那个怜悯之兽的藤丸立香,再也不是初出茅庐的青涩样子。
“玛修?小达芬奇亲?你们在吗?”
尸体紧闭着双眼,由于灰尘的覆盖,已经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有一个地方,藤丸立香无论如何都无法忽略。
寻找同伴的声音孤独的呼喊出来,但却无人回应。
但,为什么会在这里?就算是亚丽百种,也是出现在一千年以后的世界了,难道说,他藤丸立香这回不光穿越了世界,还穿越了时间?
尸体被一望无际的灰雪覆盖,自然的会让只看到灰尘之上事物的人下意识的将他忽略。
这个死者的双手很明显不是属于人类的姿态,毛茸茸的像是猫科动物与人这种个体融合到了一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见这些冰,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哀伤的情绪,他只能拖着仿佛被某物撕咬般疼痛,却从外表上看毫无损伤的腿,艰难的前行着。
只是,感知仿佛与这个世界联系了起来。
藤丸立香用双手吃力的推开旁边的灰堆,毫不意外的是同样紧闭着双眼的尸体,但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这具尸体的身上同样有着非人的部分。
他伸手想抹掉尸体脸上的灰雪,想看清他们到底长什么模样,但却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将灰尘从他们的面庞上抹去。
这显然不合常理,而对于这种不合常理,藤丸立香十分熟悉。
“这是…梦?”
仿佛因为意识的主人认知到这一点,世界轰然垮塌,破败的机械也好,无名的尸首也罢,铅色的灰尘仿佛雪一般消融,只有那仿佛鲜血凝结而成的红冰,仍旧像是墓碑一般矗立于此。
眼前不合常理的一切肯定了他的预想,但藤丸立香又可以确认,无论是哪一段记忆里,自己都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所以,这并不是他的梦,再结合这个梦境中铅灰色的大地、亚丽百种的尸骸……
藤丸立香抬头,再次仰望那业火般寂静燃烧的黑色太阳。
…答案只有一个,这是那位中也先生的梦。
他并不是什么魔术理论高深的厉害角色,对梦境的解读,也只停留在必须要知晓的基本神秘知识范畴之内,但即便如此,也仍然能从这片梦境之中,看到了…无尽的悲伤。
时间是个残忍的东西,它会将一切风干、枯萎,使可爱的变为可憎的,使青春不再,美好无存。
而这个梦境,就仿佛世界终末的写照,仿佛死灭之前的预告。
什么正在破碎的声音让藤丸立香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
脚下,以尸骸之灰累积而成的铅灰色大地,像是极为脆弱的陶土那样,逐渐的在这哀叹般的声音中皲裂。
而在裂缝的下方,是感觉得到的万丈深渊。
藤丸立香莫名的能认知到,这深渊的尽头,就是死亡。
神秘的世界里有这样一个认知:梦境和精神是连在一起的。
作为这个梦境的主人,以中原中也的能力来说,掌控这个梦境对他来说易如反掌。那又会是什么情况,让这个与他的精神相连的梦境,逐渐步入毁灭?
“难道说…中也先生,正在自我毁灭吗?” 藤丸立香并不清楚这之中的原因,但也能从脚下逐渐破碎跌落的大地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有所行动,恐怕会和这片梦境一同葬送于此。
既然如此,尽可能的远离破裂得最严重的地带,便成了现在最主要的任务。
藤丸立香将手攀附向离自己最近、即便大地碎裂,却也只显现出几道裂纹的红冰。
【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另我们痛苦?】——在触及的同时,陌生女孩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
紧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如潮水一般涌来——
【好想消失。】
【好饿……】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为什么向您祈祷,没有丝毫用处?】
【呼吸好痛。】
【杀死杀死杀死杀死杀死……】
【像垃圾一样的人、像垃圾一样的生命…以及,垃圾一样的我。】
然后——数千万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如此说道:
【【要是,从来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
混乱无序的悲哀仿佛无尽泪水汇聚而成的海洋,藤丸立香感觉自己像是个空心的布偶,无法挣扎,也无力挣扎的,任由这些魂灵的情绪从心的缝隙中穿出,一道一道,宛如刀割。
“前辈!”
“前辈!!”
刺痛麻木的感觉逐渐褪去,藤丸立香挣扎着掀开眼帘,一阵模糊过后,玛修焦急的脸出现在视界之中。
“太好了…”少女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前辈能醒过来,真的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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