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帘。静默片刻。
——那种事情,不用说她也知道啊。
然后收手。
*
“我的心脏,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医疗站内总是忙成了一锅粥。不管是忙得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的医疗人员也好,还是被伤势折磨得辗转难寐的病患也好,每次走出站外呼吸空气时都有种宛若新生般的畅快感。
鹤子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了。
但她现在更在意的,既不是右腿上的伤势,也不是隔床的伤员跪求她藏于草席褥子下的颜色杂志,而是自己从坠下山崖起好像就再没恢复过正常的心脏。
“最近……总是莫名其妙跳得有些快。”只要一想到某些事或是某个人。
按着左胸口,鹤子一脸严肃:“我觉得我可能生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
“放心,有问题的只是你的脑子。”帮她换药的医疗队队长头也不抬地如是安慰道,手中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娴熟利落地剪开血迹暗红的绷带将其扔到一旁的铁盘中。
“……友尽。”
“随你。” 身为医疗队的队长,同时也是鹤子在军中难得的女性友人的真里扬了扬眉,以镊子夹起酒精棉,在血肉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处轻轻擦拭,“你也真是对自己下得了手,竟然直接用刀挖去弹片,就那么急着去三途川吗?”
冰冰凉凉的疼痛顿时如细小的利箭一般刺入神经——还是带着倒钩的那种。
捕捉到了真里语气中隐藏的怒气,鹤子清了清嗓子,干笑道:“那个,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消毒……”
真里似笑非笑地抬起头,鹤子果断地切换频道:“……你说得很对,我怎么能这么鲁莽呢!简直胡扯……哦不,胡来!我错了,真的是非常抱歉!下次绝对不会这么乱来了拿我的工资卡发誓!”
表情真挚,言辞恳切,同时透过眼角偷偷朝几个床位之外正翘着脚读《Jump》的银时发出求救信号。
银色的脑袋往《Jump》中藏得更低了。
……竟然挖鼻【哔——】无视她吗,真是白瞎了她之前借给对方买《Jump》的三百日元。
鹤子痛心疾首,几乎说不出话来。
三百日元啊,够买几个馒头了。
“药我放在这里,”温和的声音蓦地随着熟悉的身影一同映入眼帘,鹤子低下头,正好看到担任队内药剂师的赤槿挽着袖子将黑乎乎的药汁放到自己的手旁,“要记得喝啊。”
……她又不是某个怕苦的卷毛。
鹤子望着放在药碗旁的金平糖——这在军队里可是奢侈品——恍似没有察觉从《Jump》中抬起朝这边黏来的灼热目光,随意伸手拾起一颗。
话说……上次去采买物资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
不知道为什么,某人的脸突然映入脑中。
……会喜欢养乐多的话,说明对甜食并不抗拒……吧?
鹤子不由自主地发起呆来。
高杉那家伙从将自己背回来往医疗站一扔就再没出现过,这几天一直不见踪影,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一不小心栽到哪个深坑里爬不出来了。
之前一想到要面对对方,就紧张得恨不能裹被子装病的自己实在太过愚蠢。拟好又重新修改了一百六十九次的谢词也没了用武之地,干脆混着清粥一起喝掉了。
她微微抿唇。
心中又涌起了奇怪的感觉,仿佛被猫的尾巴拂过,细微地泛起痒来。
沉默半晌,鹤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紧张地望向两人,“我的心脏……真的没问题吗?”
她下意识地觉得,比起请教队伍里其他粗糙得没边的男人,还是眼前的两位女性比较可靠。
真里褪下染有污血的手套:“蠢话留到梦里去说,我可是很忙的。”
鹤子:“……”
和赤槿对视一眼,真里语气微顿,半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搞不清楚你这几天究竟在纠结什么——但是别逃避了,你明明自己清楚。”
她抬起眼帘,目光像是手术刀一般明亮而锐利。
鹤子忽然觉得,真里说不定早就发现了其他伤员偷偷藏于草席下的颜色杂志,只是大发慈悲懒得说而已,再回想起自己近日偷偷跟隔壁床铺的大叔借到的谜之少女漫画,更是有了一种强烈的想要钻进地缝的冲动。
她当时真的……只是想搞清楚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心悸是怎么回事而已。
鹤子扭过头,好半晌,才在真里和赤槿二人的注视下,以壮士断腕般的沉重心情开口道:
“我觉得……我好像……”
漫画中是怎么讲的来着。
体内温度陡增,她不得不垂下视线。
啊,感觉灵魂都要烫麻掉了。
顿了顿,鹤子终于视死如归:“……对某个人产生了倾慕之情。”
然后闭上眼,静待山洪爆发海啸呼卷陨石撞地球太阳系爆炸富坚义博更新空知猩猩捡回节操宇宙万物都回归真理虚空的那一刻。
可惜她在绵延无尽的寂静中煎熬了小半个世纪,也没有等来预期中的洪水滔天。
真里和赤槿:“……噗。”
“……那老土到掉渣的说法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喜欢上了一个人吗,”真里拍了拍她的脑袋,近乎怜悯的慈爱,赤槿则是体贴地转身就要去拿药,“真是的,吓得我有一瞬间差点以为鹤子你又摔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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