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忽然想到今日早起乳母盯着莺儿给她的脚缠了白布,而试鞋的时候,都是放了脚的。
肯定不是她的脚长大了,是那一层又一层的缠脚布,把她的脚缠肿了才穿不进绣鞋。
薛宝儿撩起裙摆,抬高腿,三下两下把雪绫缎的袜子脱了,将缠在脚上的白布带扯下来。
脚果然肿了。
缠着布带的时候还没感觉,一放开就疼起来。
她伸手摸了摸红肿的脚趾,疼得直抽气。
“这是怎么回事?”
卫持挨着薛宝儿坐下,让薛宝儿的小腿搭在他腿上,望着一双肿成猪蹄的小脚,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姑娘肌肤幼嫩吹弹可破,稍稍碰一下都会红,如何受得住这般酷刑?
是谁怎么狠心!
薛宝儿觉得丑,忙拉了裙子遮住:“不碍事的。这叫缠足,每个女孩子都要缠,缠成三寸金莲才美,不然会被夫君不喜,让婆家人笑话。”
卫持小心翼翼将薛宝儿抱在怀里,生怕碰到她受伤的脚,心疼地道:“以后不准你缠足,我是你夫君,我不嫌弃,谁敢笑话你。”
薛宝儿笑弯了眉眼,她就知道卫持不是那些凡夫俗子,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不过卫持好像特别在意她的脚,长命在门外催了几次,他还是坚持给她的两只“小猪蹄”上了药。
“卫氏”按摩也太舒服了,薛宝儿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薛宝儿睡着之后,薛母才得空赶了过来,只看见新郎官一身喜服背着他的小小新娘离开的背影。
薛母恍惚觉得她的娇娇宝贝又被人一声不吭地抢走了。
那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中,薛母走进屋,只见内室的喜褥上团了几团缠足用的白布条,白布条旁边还放着一双镶了南珠的大红绣鞋。
这是……
薛母拿了鞋想去追,哪里还追得上,等她追到垂花门,迎亲的锣鼓声已然渐远。
她没注意,垂花门一侧靠墙的花树下还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微垂着头,静静听着远处喜庆的锣鼓点,口中腥甜味越浓,他用手捂住嘴才没发出声音,指缝里渗出鲜红的血。
也不知是被打伤了,还是急火攻心。
真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王儴一边抹掉唇角的血,一边在心中自嘲。
本来他是有机会的,却因为想太多,顾忌太多而错过。
从见薛宝儿第一面,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小表妹,容貌精致,言谈得体,沉静端庄,进退有度,偶尔还有点小聪明,天真又狡黠。
满足了他对妻子的所有想象。
那日送走姨母一家,王儴便去找了母亲,委婉地向母亲表达了对薛宝儿的爱慕,母亲气得当场摔了茶盏,骂他是猪油蒙了心。
本朝有律,命官亲眷不得经商,当时他已经是举人了,只等春闱金榜题名,便可做官。
这些王儴都知道,可他放不下薛宝儿,一有空儿就往薛家跑。陈氏拦他不住,又怕影响他春闱的发挥,便诓骗他,说只要他榜上有名,便请了媒人去薛家提亲。
可能是读书读傻了,也可能转过年就是春闱,他不想辜负十几年寒窗苦读,再说薛宝儿还小,也不急于一时,就真的关起门来备考去了。
等他在马球场再次见到薛宝儿的时候,她已经是卫持的“妹妹”了,两人在一起有说有笑。
之后皇家围场出了刺客,薛蟠救下卫持成了大功臣,令人意外的是薛蟠并没得到任何奖赏,倒是薛宝儿获封了乡君。
听说是卫持亲自向皇帝求来的。
之后的操作更加梦幻了。
先是武举开恩科,薛家因此分了宗,然后薛蟠中举,被忠顺王榜下捉婿。
短短几个月,薛家长房便从商贾末流一跃成为军中新贵。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很快来了。
西北开战,国库空虚,内阁居然提出让皇室与江南豪富之家联姻,太后、皇后自然跳出来反对,理由也不容反驳,卫持就这么大义凛然地代替亲王公主联了姻。
顺理成章地娶了薛宝儿,里子面子全有了。
而他却落榜了。
对于这个结果,王儴半点也不意外。
从马球场回来,他就知道母亲一直在骗他,也明白了母亲为什么非要拉他出来散心了,哪里是来看马球的,分明是为了让他死心。
他跪下央求母亲,若母亲那时候点头,他还是有机会的。
毕竟王家是姨母的娘家,爹爹是姨母一奶同胞的兄长,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可母亲是怎么说的,母亲说:“你只是一个举人,你爹也只是三品官,你拿什么跟卫持争?”
于是他真的死心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母亲又跑来劝他:“好孩子,等你考中进士当了大官,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着?那些大商贾家的嫡女只配给你做妾!”
可他只喜欢薛宝儿,只想要她。
赐婚懿旨颁下来,薛宝儿就要嫁给卫持了,直到此时,王儴才如梦初醒。
他一直关注着卫持的手段,为娶薛宝儿机关算尽,可薛宝儿呢,她愿意吗?
肯定是不情愿的,不然卫持也不用费这么大力气,又是抢人又是联姻又是赐婚地逼迫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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