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注视着少女的倩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打起精神看向迹部景吾:
「那个,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我们出去逛逛?」
「你现在有这个心情吗?」迹部景吾淡淡看了我一眼,径自走到缘侧盘腿坐下:「趁着还有时间,把你心里想的都说给本大爷听听吧。」
显然我隐约的不安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于是我干脆顺势坐到他的身边,抱起膝盖望向一片翠绿的夏日庭院。
「你突然回来,就是因为你祖父的病情吧。」他说。
我将下巴放在膝盖上,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显然不是你离家出走的理由。如果只是暂时帮忙的话,你不会一声不吭地急着离开。更何况你给网球部留下的那封邮件,就好像隐隐预感到再也回不来了似的。」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我:
「本大爷会来找你,是因为那些话看起来比起告别,更像是求救。」
我还没有说一句话,迹部景吾便把我的处境推理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在这种时候,这份敏锐的观察力也算是帮了大忙,否则从整理思绪到决定该从何说起,必定要花掉我不少时间。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短短几行讯息中究竟有没有包含迹部所说的那种信号,但至少有人愿意为此奔波,只为前来确认一丝我自己都抓不住的绝望。我想除了「幸运」以外,没有别的词语可以更好地概括这些了。
「...也许吧。直到几天前,我还试图说服自己只是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帮忙做些事情,然而国中还没有毕业,那个人就已经开始计划让我转学了。」我垂下眼睛:「在我们家,作为被严加管束的神社的继承人,我的意见根本无足轻重,所以——」
「所以你就打算一个人偷偷跑回东京再说。」迹部景吾打断了我。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迹部注视着我的表情,停顿片刻后开口说道:「在认为自己的想法不会被重视之前,你真的有在他面前好好地表达出来吗?」
「...诶?」
「虽然你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但让本大爷猜猜,被要求转学的时候,你大概也没有反驳过什么吧?」
反驳...
要对祖父的决定说不吗?我突然想起,自己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这种尝试,但不管是大哭也好,耍赖也罢,这些表达不满的方式从未能让我从祖父这里多拿到一块糖果或是减少哪怕十分钟的练字时间。面对这些,祖父带给我的从来不是打骂,而是那张冰冷严肃的脸,和对一个孩子来说仿佛漫长到永无止境的沉默。
既然反抗没有用,那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现实主义只是说来好听,然而我从来没有试图向祖父输出过任何自己的真实想法,大概也不过是潜意识里的麻木与畏惧作祟而已。
「逃避是没有用的,蓝田。」他看着我皱起眉毛。
「既然是你,就别在本大爷面前露出这种逆来顺受的脸啊。」
*
晚饭开始前,祖父终于在我和紫苑的搀扶下缓缓落座于阔别已久的和室内。
我向他介绍迹部景吾时用了面对祖母的同一套说辞,当然是刻意把「网球部」这一关键词省略掉的版本。祖父板着脸随意问了几句,迹部却没有用寒暄使谈话终结,连我都看出祖父被勾起了些兴趣,难得跟初次见面的人多聊了一段时间。
然而待晚餐上桌,这短暂的热闹便瞬间转变为不言不语的沉默。
晚饭时我始终纠结于心中的决定,相当心不在焉地扒了几口饭菜便匆匆离席。
再次走出房间时月亮又升了起来,我踩着自己的影子,一步一步地沿长廊向前走去,停留在正对着一丛绿竹的和室前。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抬手在门框上敲了三下:「打扰了。」
「进来吧。」
我走进房间后轻轻合拢拉门,祖父正背对着我坐在桌案前,悬腕落笔于纸上。
只要没有其他事务,在这个时间练字也是祖父雷打不动的习惯。我默默跪坐在他身后,静静地等待一个开启谈话的契机。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写完一副后祖父放下笔,声音低沉地说道。
看来在回到神社前,祖父已经大致检视了祭典的成果。
我半垂着视线回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方闻言后颇为满意地嗯了一声,然后保持着膝盖触地的姿势慢慢转过身来。
在对上那双虽然浑浊却依旧威严的眼睛时,我几乎有种夺门而逃的冲动,但想起迹部的话,我还是固执地挺直腰背,毅然抬起了头。
「我有话要对您说。」我深吸一口气,面对威严不减的老人努力抬高音量:「——我不想转学。」
「...不想转学。」祖父像是在细细咀嚼一般重复了一遍,然后开口道:「还有吗?」
全然没有料到会被反问的我一时间愣住,祖父不紧不慢地抬起眼睛:「不想转学和不想留在神社,可不是一件事。」
可事实上这对我来说,就是同一件事。
我沉默了几秒,老人沧桑的面孔终于浮现出一丝失望。
「我知道你不想转学是为了什么。」他顿了顿:「但你又不是上场比赛的那方,你陪着这些人打败对手,拿了奖牌,可等他们毕业以后呢?你还能保证自己在网球上找到继续下去的目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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